春遲（周密）

風雪飄揚的嚴冬在沒有來臨之前，總是讓人難以想像，冬天會是這樣地漫長，這樣地冷瑟。即使璀璨的秋色早已行至尾聲，清晨霜降把前院的一片生機化為凋零，斜風細雨的陰霾天候也時時出現，然而你總是認為陽光普照的日子應該是主調。

厚重衣服將要搬出來的剎那，天氣又暖洋洋，還溫柔地持續一陣，典型的密蘇里州氣候。然而，冬天的腳印深重地踩下來，強勁的威勢之後，讓你感受到有一隻悍獸藏伏其中，看不到，卻又那麼接近，冬之吻就在臉頰邊徘徊。像這樣的一天，你才相信冬天真是來了。

放眼四周，枯葉隨風迴旋，大樹枝梗錯落空蕩，尤如現代藝術家蒙德里安的樹的研究，無論多麼枝葉繁茂，一切還原回歸到基本的架構。如此這般地清冷蕭條，春天還會回來嗎？

許多必然會發生的事，當下出現的時候，我們仍然感到驚訝。「一定」不一定真實，直到真正發生。所有的觀念、思緒、字句等必須經過轉世，我們觸碰到，經過五官的體驗，然後真正證實它的存在。 如果不能碰觸得到，是不是就只是虛空幻影呢？

你在想像之下的期待，常在前庭後院仔細看著土地，不管天晴或雨後。不期然地，希望和春天如同雙胞胎一般，攜手降臨在你的花園裡，像忠實的朋友欣然到訪。

你的雙手開始輕撫著嫩枝與新綠，化凍的沃土裡埋藏著前一季的鋤痕，曾經滴下汗珠的地方是最柔軟的地方，生機就出現在那兒，悄悄地望著你。 （寄自密蘇里州）

（轉載自2006年5月8日世界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