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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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李進文的散文詩,總得停下來想一想,一來捨不得離開他那讓人想推敲的語句,再者我喜歡他的不矯揉造作、直接平述的情感。 日前讀了他寫的〈不重要的人〉,又不免「停了下來」。 此詩如下: 我決定和自己告別,刻意在每一個車站留一點、留一點自己,採平均分配方式。終站時,驚嚇地發現自己完全沒有減少,因著我的未來在別人身上發生,我的過去在別人身上印證。 這首〈不重要的人〉,表面上講發生在平凡人身上一種必有的存在狀況:「我的未來在別人身上發生,我的過去在別人身上印證」。諸般眾者多半走類似的人生路,服從生存間必然發生的聲音氣味與畫面;因而平凡人走過的路,一定有後繼者跟著來,平凡人前面要走的路,早有前人行過。所以太陽之下總無新事。創造新格局、出其不意的天才,不是有人說過嗎?五百年只出一人。 但詩人想和平凡的自己告別,想在人生的每個段落告別舊我、展望新我,撥離點陳腔舊調、留一點開創新意的自己;或者理解為在每一個文章載體上留一些「微意思」,留一點從自己身上流出的新意。他從容不迫的,以為還能隨著自己的意思,「採平均分配方式」,不多不少地、恰恰合準的,就那麼這兒一點、那兒一點的留點什麼。 可到了某個下車站,不一定是人生的終站,平凡的自己又驚又嚇地,原本以為能按己意的分配,除舊佈新,竟發現平凡的自己一些沒有剝落,舊的沒走、本性猶存,自己也非五百年來的那一位。 然而,詩人卻也暗示不重要的人,其實是在做「續存」的重要事,接續前者引領來人。也可說詩人愈到人生後期,愈發謙抑,小我逐自與大我合一,不分你我,自己和別人沒什麼不同,也就不再執著新舊之別,勿需「刻意留一點自己」,順其自然,反而更看重原我,無論他是凡夫或天才,毋庸與自己告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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