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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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志清先生走了,我們韓國學界很懷念他。 我1973年入學國立首爾大學中文系,二年級的時候接觸到魯迅等中國現代文學作家的作品,開始發生興趣。而寫畢業論文的時候才讀到夏先生的《中國現代小說史》英文本,對夏先生的著作有了深刻的印象;而那個時候,中國大陸的《中國現代文學史》之類的書在韓國是看不到的。因此,早就有了如果有機會一定向他請教的念頭。 不過,當時韓國的中文學生不像現在這樣多,而且有意留學的大都去台灣研究中國古典文學,我也進入台大中文研究所研究司馬遷的《史記》等古典文學了。那時,研究中國現代文學,除了去日本深造之外,去美國研究中國現代文學是很難想像的事。恰巧,我讀博士的時候,年輕的王德威先生從美國來台灣大學做了特別演講,內容包括中國現代文學,相當精彩,據說王先生是夏志清先生的高足。 韓國中文學界的一些學者後來抓到機會去美國做研究。我也從2000年開始,多次利用研究計畫,或者寒暑假去美國拓展眼界。有時候參加國際學術研討會,有時候見見孩子們。當時我的兒子在美國東部費城附近留學,後來在費城工作,女兒在西部三藩市附近留學,我和太太就找個機會東飛西飛看看他們。期間,我曾多次參加王德威先生等舉辦的國際會議,但是總沒能見到夏先生。據說,夏先生已經老了,基本上不參加學術會議,由此,碰到夏先生的機會就很難。 但是老天不負有心人,機會總是來了。2010年2月我和太太為了見見兒子去東部費城,順便訪問紐約。我利用這個機會跟哈佛大學的張鳳女士打電話,有幸得到她的幫忙,2月16日終於實現了對夏先生的訪問。還好, 2008年6月我已經在上海復旦大學會議上拜見過夏師母,因而此番拜訪夏先生家,很有親切感。 當時夏先生年紀已近九十,但是看起來心情舒暢,容光煥發,非常健康。我本來想向他請教《中國現代小說史》裡的幾個問題,以及當年他和捷克漢學家普實克的一場論爭(註)。不過,他的口音很重,作為外國學者的我,他的話實在不容易聽得全懂。雖然沒能達成我的請教目的,但是他的言談舉止,非常讓人開心。能訪問西方世界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開創者,親自見他的面容,親自聽他的聲音,親自和他談不少話,已經是很難能可貴的了。 2013年4月我和德威兄、曉玨教授一起在哈佛大學舉辦「國際魯迅研究會第三屆論壇」,據說這是繼30年前加州舉辦「魯迅研討會」之後,再度於美國舉辦的全球性「魯迅研討會」,此會非常成功,我的感懷特深。那個時候,聽說夏先生還健康,還活潑,讓人欣慰。真沒想到他年底與世長辭,真是悲痛之至。 2010年2月16日拜訪夏先生,迄今已經近4年。那是初次見面,也是最後見面。 但願夏先生在天上靈界得到永遠的安息。 2014年1月初 朴宰雨 註:1961年夏志清出版《近代中國小說史》對魯迅評價較低。捷克漢學家普實克(1906年—1980年)有不同看法,遂在《中國現代文學的根本問題和夏志清的〈中國現代小說史〉》書中批評夏志清的分析方法不夠「科學」,夏志清撰文反駁,兩篇長文均刊於「布拉格東方研究院」的雜誌《Archiv orientální》,是研究中國現代文學的必讀評論。 (朴宰雨 韓國外國語大學教授,中文學院院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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