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今年中秋的月亮不僅渾大而且有特別的月食「血月亮」發生。小兒請他爸幫他拍一張中秋月照，因為爸爸的相機比他的好一些。中秋夜先生來我的工作處佳思地，不料佳思地多雲，基本上什麽也看不到。趕回家裡那邊，天空倒是晴朗，卻錯過了拍照的最佳時機。先生一位朋友的朋友拍了一張不錯的「血月亮」，輾轉傳到了先生的手機上，最後到達了我的手裡。

我基本每年中秋都會給部門同事發電郵，附張圖片，寫點什麽。今年厲害了，因為有了那張血月亮。不料剛一發出，同事格裡就發話了：瑪格麗特，你幹嘛非要發那張圖片呢？你不知道血月亮是不吉祥的嗎？

哦，有這一說嗎？美國航天局早就公佈了血月亮的照片，難道說他們是在對著全球的人們散佈厄運？格裡有些神神叨叨，一分錢掉地上他會說不要去看，更不要撿，如果頭像朝上還算好；如果頭像朝下，那就是犯沖了。

先不說好運壞運，這個特別的月食讓我追根起天文的科普知識：月食是什麽原理？日食呢？我上網查實：月食是由於月亮運行到地球的背陽處而產生的；日食則是因為月亮運行到太陽和地球之間的緣故。這下心裡安然了：所謂月食不吉之說，只不過是人類在童蒙時代不知其所以然卻又硬要斷其然的結果

今天上午，晨光爛漫。我出去走路，遠遠看到一株美麗異木棉開著一空粉花。我擡頭看樹花，順便就看到了半個月亮。哦，這麽快，渾大的秋月就剩半個了。我站在樹下，對著半輪月亮發了會兒呆。

上午匆匆跑了好幾個地方，包括加油站，最後到郵局去買國際郵票。走出郵局，總覺得對天空還有那麽一丁點好奇，於是再度擡頭舉目。果不其然，那半輪月亮，雖然淡了一些，還掛在那裡。這兩天弄清楚了日食和月食的同時，也弄糊塗了這半輪月亮。我迷惑那半輪月亮是怎麽回事，月亮怎麽會剩下半個，甚至剩下一個月牙呢？好熟悉的問題……忽然間，我明白了。去年的一個傍晚，我下班走出辦公樓時，看到了半輪銀月。我凝視著她，邊思索邊自語：將那半輪月亮遮住的，正是我所在的這個地球啊。我現在看到的天上這半邊亮的是月亮，另半邊黑的是地球！我看到了我的母親地球在384,401公里之外的模樣！

記得當「悟出道」時，我興奮地指著天空對看守停車場的同事說：「看，那黑色的一半，就是我們！多奇妙（How wonderful）啊！」是的，我看到了自己在天河中的位置；我的存在，既在地球這邊，也在月球那頭，雖然我從來沒有邁出阿姆斯壯的那一小步！

月食，日食，「地食」……存在，原來是多層面的；存在，就是這麽樣的奇妙，奇妙到說不清道不明。事實上，我是很難悟出真正的道來的。老子早就說：「道可道，非常道」，人能夠悟出的所謂道，總是辯證的，也就是有條件、會變化的。美國有個電視故事系列叫「X 檔案」，裡面有句主題語：「真理就在那邊。」其實，真理也可能就在這邊。

就像上帝為男人造了女人一般，上帝為地球和地球人造了月亮。千古以來，月亮的故事和寄託在那些故事裡的情感、哲思和心魂說不完道不盡。月亮是美麗、純潔、情愛和圓滿吉祥的化身，月亮又是無比神秘的，使得幾千年來無數人們為她深思熟慮也神魂顛倒。月亮在很大的程度上孕育了人類的浪漫情操。如果沒有月亮，我們的精神領域恐怕要貧乏許多。今年的中秋，月亮像位哲學姝女，以她特別的姿色與我分享：存在，一如她一般撲朔迷離，奇妙萬千。在我眼裡，在我心底，姝女月亮，無論她是滿月、半月還是月牙，無論她是銀白、金黃還是淡紅，她永遠都是平靜安然、吉祥美好的象徵。

（寫於洛杉磯，2015年10月3日，適逢農曆8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