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秋林呦鹿圖詩

五代人 丹楓呦鹿圖

管它殘唐五代或宋遼
來臨離去皆深不可測
淒然秋後入冬了
驀地千山紅遍
密林掩映籐黃赭石
花青加墨渲染
枝幹勾勒細骨
葉脈舒展經絡
暈散著無以名狀的秋色喜悅！
麋鹿群聚覓食嬉遊
妍麗豐腴如簪花仕女
那是另一幅煖然似春的宮中花朝圖。
它凝神傾注前方
等待又像禦防
世局如棋豺狼當道
誰會知悉秋林深處
隱藏著愛戀或恨意？
攫撲而出是人的深情或獸的欲念？
它一直苦苦思索
出此一步
世界披著一襲大紅錦袍
陌生而奇異
銀杏似金，碎滿一地
山紅葉千手相招
沒有一隻熟悉溫暖
秋天泉水清澈
並且非常寒冷。

附記：「秋林呦鹿圖」及「秋林群鹿圖」兩軸均現存台北故宮博物院，傳為五代、或宋遼人所作。

另賞「秋林群鹿圖」

也許是同一季節樹林
也許相反方向
一隻鹿在另一邊凝望
咫尺便是天涯
上天不止弄人也愛弄物
許多痴心等待都是徒然
永世互不相聞
也就不會相見；
林中群鹿歇息或嬉戲
惟它後蹄輕輕抬起
(似有一種無名觸動)
風過處一絲熟悉氣味
俯首聆聽卻無動靜
風又過處連聲呼喚
單音小名如一串銀鈴
親暱敲響了沉寂秋林——
簌簌黃葉紛紛搖落
看！四隻麋鹿循聲望去
漫天洒下淡黃的梧桐雨
許許多多相思淚哪！
葉葉相疊，聲聲相聞
覆蓋著夜林私語
苔徑細碎蹄聲
以及詩人預言裡不肯停留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