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剛出版的二零一八年華府華文作家協會雙年刊，其中有一篇金大俠的『拜訪吳崇蘭』和我的『依舊綻放的空谷幽蘭 – 再訪吳崇蘭』，作協前任會長龔則韞和我正預備給崇蘭大姐送去雙年刊，就驚聞她以九十四歲的高齡，已經在二零一八年的七月一日離我們而去 ！我們非常震驚，我馬上和崇蘭的女兒幼珊聯繫，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

        這些年，我常給崇蘭大姐打電話或去探望她，我們作協的會長，副會長，寫作工坊的正副班長，也不時的去拜訪。每一次她都很開心，聊不完的話，我想此時此刻，把認識崇蘭大姐的點點滴滴的過往，和朋友以及前輩們分享。

       這話得從頭說起，九十年代，我每星期都在華府華盛頓新聞報的專欄上，看到吳崇蘭的文章，也陸續了解不少華府名人的點滴，她補捉到不少華府人物發揚真善美的光輝，後來在 二千零四 年出版了《華府人物》一書。我從未和崇蘭大姐有過任何交往，直到二零一二年的華府華文作協慶祝成立二十 週年，當時的會長傅士玲非常周到，要我們幹事會的幹事們，幫忙帶資深的作協會員耆老參加活動，於是，我開始有了和吳崇蘭的第一次的電話交談，並且答應去她住的小區，接她到遠東飯店參加活動。她好開心，遇到不少當代名作家，於梨華，韓秀等等以及許多年不見的老文友。

       由那次起，我倆就成了無話不談的老朋友。隔三差五的打個慰問的電話，或是探望她老人家，每回臨走時，她都會走到她的房間挖寶並塞給我一些零食，後來得知，都是朋友或子女給她買或送的，她都隨時和朋友分享。雖然，這些年她的耳朵有些背，我給她打電話的次數少了，但是她還是堅持自己接電話，住在大兒子光燔家，孩子們都上班了，她就告訴我，妳來就好，不要帶東西，走後門，方便的很。只要知道是我，她似乎就很放心，每次回到自己的家，我心中都有很多感觸，家母要是還在世，不也就是崇蘭大姐的年紀嗎 ？

        在崇蘭大姐家的時候，她不時給我看她的手稿。她告訴我，現在年紀大了，少提筆了，眼睛也看不太清楚了，有時想寫點什麼感想，但思路來時，要寫的有些字卻又想不起來，真是糟糕啊！

        我安慰她老人家，以您九十高齡的年紀，能有現在的健康狀況，除了耳朵有點背，能吃能喝兒子帶來的飯菜蔬果，還有女兒幫妳打理生活上的瑣事，精神也很不錯，還和我們談笑風生，真的很不容易啊 ！

        「盼望著，盼望著，不見人影，不聞人聲，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老弱殘兵誰憐？走吧！走吧！一個無用的沉重包袱

         誰要？以心比心 無怨無恨， 但願上天保佑 早早升天

         祝願我的後人平安健康幸福快樂」

        「忙啊！ 忙啊！人人都忙工作，只有我是個吃閒飯的人，說來慚愧，可是儘管我日日求死不求生，上天卻讓我成為老不死的人，古人說老而不死是為賊，此賊非偷東西的賊，乃是人人所討厭的傢伙!老伴， 老伴，你走得是時候，為何你不來帶我一起走？

        走！ 走！ 走！ 天不如人願，奈何，奈何！老伴啊！ 你來救救我！帶我走吧 ！」

        上面的部分手稿，看來有些悲觀，但是也可以瞭解人老了的心態，尤其相濡以沫的老伴離她而去，這種心情是可以理解啊！

        如今，崇蘭大姐真的和老伴周谷相會了，在追悼會上，廬濱峰的女兒也來送崇蘭姐最後一程，她的父親曾在周谷八十壽辰上寫過一副對聯 「才如幽谷深還闊，德若芳蘭遠逾香」致贈。崇蘭大姐是早期的名作家，出了三十多本書，從一九五三年的《愛河逆流》到 二零一一年的《生活哲思》，兩千年以後出版的書，戀之火，華府人物，煙如織，人在洋邦，青草橋心，生活哲思，世紀坎坷，晚期出版的書上面都蓋了他兒子從北京雕刻的縷花玉石「空谷幽蘭」印章。在《華府人物》一書中，書法家李超哉送給崇蘭大姐的橫批「空谷幽蘭之齋」也一直掛在他們甜蜜溫馨的家牆上 。

        作協的老朋友吳凡也以崇蘭大姐的書名，寫了一首「悼文壇老兵吳崇蘭女士」

        世紀坎坷彩虹夢，不信青春換不回

        勤耕華府才情茂，散文小說戀之火

        人在洋邦文載道，生活哲思寓天理

        真情守義不悔生，兒孫滿堂福壽全

 

        七月七日，戴堯天，梁麗珠夫婦（吳崇蘭曾經為戴堯天回憶錄寫過序）給吳崇蘭送上最後的默禱和祝福，崇蘭遠從紐約來的外甥女李立儀代表崇蘭的妹妹崇慈，崇慈本來計劃要來給姐姐送行，因為年事已高，又臨時牙腫所以沒有成行，好在在今年六月底，姐姐病重時，特地從紐約趕來探望，誰知才兩星期，姐妹倆就天人永隔了呢 ？崇蘭同父異母的弟弟崇善夫婦，除了兩個兒子全家，女兒，外孫女，崇蘭大半個世紀的老友葉錦翟的女兒阮立麗，還有許許多多的親戚朋友在這兩天當中，都來和崇蘭大姐告別。五十多人的祝福和祈禱，都來陪伴吳老走完人生的最後旅程。

        追思儀式上最令我感動的是孫子明宇製作的「懷念奶奶的影片」，孫子和孫媳婦一家照顧奶奶的種種，溫馨感人， 和爺爺的全家福， 和奶奶的溜狗，孫子的對話，奶奶蝴蝶飛的歌謠，這首曾經在她的作品《彩虹夢》中出現的已經超過半個世紀，都還能記得住，晚年搬來和孫子們住，第三代所帶給老人的樂趣，有些可能還不是第二代所能給予的呢!

        最後，我想把崇蘭大姐的一小段手稿，抄錄如下：

 

        感謝感謝復感謝 ！我太幸福了，太幸福

        年輕時絕處必逢援手

        那許許多多的好心人

        我沒能報答一點，空懸念

        朋友啊朋友啊朋友，今生今世我不能報答一點

        慚愧啊 ！ 歉疚啊！只有空空的感謝與祝福

        深夜唸佛以略略寬心

 

        我也只能從崇蘭大姐的許多著作中，去緬懷她了。

        空空懷念憶斷腸      谷底思念望遠窗

        幽幽蘭花露芬芳     蘭草芳香在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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