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去年三月初去紐約出差，臨時會議取消，多出一天空檔，住在新澤西的女兒女婿跨越哈德遜河來接我到曼哈頓，平時分據東西兩岸的我們難得趁此相聚。

曼哈頓人多車多單行道多，外來客很難弄清楚該從第幾街轉第幾大道，女兒女婿平常開半小時車就可到紐約，哪裡有好吃的熟門熟路不說，想在狹窄擁擠中找到一個容車之處也難不倒洋女婿。美味的午餐後，我們逛書店喝咖啡，精緻的糕點發出無法抗拒的邀請，於是咖啡的香醇與糕點的綿密在口裡完美結合，我滿足的仰頭欣賞挑高圓頂建築與壁畫，意外的悠閒感覺格外美好!

慶幸無風不覺寒，我們順著第五大道轉進我最喜歡的中央公園，這是繁鬧喧囂裡的世外桃源，突見一樹尚未發新葉的枝條上承滿結凍了的冰球，像極了一顆顆碩大透明的水晶，煞是驚喜! 這是個星期天，人卻出奇的少，園內起伏的小山和綠地都覆蓋著白雪，沒有足跡擾亂，純淨靜謐就這樣凝結著。不遠的坡上，兩三個年輕母親各自帶著滑板和圓盆，讓幼兒從積雪小坡滑下來，童稚開心的笑迴旋在偌大的公園裡。

第五大道上有數不清的美術館，上東城區的古根漢美術館是現代主義建築，欣賞他最富設計感的外觀，忍不住拍幾張照留存。再不多遠就到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了，正好趕一場圖坦卡門(Tutankhamun ) 陵墓文物展，圖坦卡門是古埃及第十八王朝的法老，十九歲就去世，他的墳墓1922年被發現時，挖掘出五千件珍貴文物，震驚世界，這豪華陵墓和黃金面罩已成為古埃及文明的重要象徵，我們沉浸在三千多年前的古文物中，到博物館要關門才不捨離開。

剛觀賞過展覽是很需要空間緩和一下澎湃的心緒，我們在博物館前台階上稍歇，正巧面對不遠台階上一對年輕華裔男女，男孩突然從背包拿出一束鮮花 ，倏地單膝向女孩跪下，所有人對這突如其來之舉大感意外，卻立即開心的使勁為他鼓掌，女孩驚喜落淚與男孩相擁，一旁我們也看傻了，沾染他們的喜悅不禁嘴角上揚，遲遲收不回來。

這樣跟女兒女婿吃吃逛逛看看，毋寧是過了個紐約人的日常，沒能看場百老匯秀並不遺憾，旅程雖短卻感受豐富，已將美好深藏心底。

誰知還不到一年，新冠病毒全球肆虐，打得紐約面目全非。新聞報導及視頻顯示一向熙來攘往的曼哈頓已成空巷，只見一輛又一輛救護車呼嘯而過，據報每十五分鐘就有一人確診，醫院容納不下，只得在中央公園搭建臨時醫院；沒能救治成的抬往醫院外臨時搭建的太平間，更調來數十輛大型冷藏車供停屍之用，再運到紐約哈特島吾人公墓集體下葬，讓人悲痛，原本風華正茂突如失速列車般變調，令人不可言喻的感傷!

我在心中喊著: 紐約客們加油! 您們挺過2001年的九一一恐怖襲擊，務請堅持下去! 必將如同新芽充滿生機的從枝頭冒出來，芳華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