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火花(劉鐘毅)

千字文

愛情的火花

劉鐘毅

十年一直住在同一所房宅裡。這個家在兒女分別離家後成為空巢,可是我們捨不得離開這個舊居。尤其在後花園花叢中修的那條水泥跑道,我們都跑慣了,上下午各半小時,結束時做一套六十年前學的廣播操。

老妻有一個習慣,喜歡把廚房廢水提到花園澆花淋草,使花園的花草幽綠而茂盛。我也有一個習慣,上午早餐後要睡一大覺,起床後不一會兒就到了午餐的時間。我就趁這個空歇跑半小時。這一段時間正好是老妻準備午餐的時間,常常同時用廚房的廢水澆花草。她澆她的,我跑我的。多年來相安無事。可是早兩天這兩個習慣相撞,擦出了一點火花,無以名之,臉皮放厚點就名之曰「愛情的火花」吧!

開始跑的時候我剛起床很冷,不知道外面出了大太陽,所以穿得很多。跑了一會兒把外罩的棉襖脫下,放到跑道一端的一棵小梨樹的叉枝上。後來越跑越熱,慢慢地把一身的毛衣絨褲都脫下來放到跑道另一頭靠門的鐵欄杆上。

運動畢,我抱著那堆衣物走進屋,坐到餐桌前和老妻開始吃水果。進餐時是我倆談心的黃金時間,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這時我感到有點冷,才記起我那件棉襖還在後花園,於是對老妻說:「妳下次澆花的時候,請把我留在梨樹叉上那件棉襖帶進來;什麼時候都可以,不要專門跑一趟。」

這時老妻笑嘻嘻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說,「我早就曉得你會忘記的。我澆水澆到梨樹那兒看見了就幫你拿回來了。你下雨出門如果出了太陽,傘肯定要丟掉的。這個老毛病我還不曉得?」說時就給我披上那件棉襖。

說罷我倆相對哈哈大笑一番。我說:「你不嫌棄我老糊塗就好。大概還沒有到時侯吧!」

「啊!還早還早。你上午一起床還沒有出房門就聞到中午我弄的什麼菜,嗅覺那麼好;你不是說,老年失智時嗅覺會喪失嗎?」我說:「我四十年前在大陸做神經科時說的話,妳倒還記得。」她加了一句:「你經常寫那麼多文章,投到報社,也不像是老糊塗呀!」

我今年八十三,跑步越來越慢,但思維一點也沒有減慢。難怪有人說,愉快的婚姻是長壽的前提。這就是我們半世紀以來婚後生活中普通一天的寫照。

(本文轉載自洛杉磯華文作協www.nachinesewriter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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