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一直嚮往布拉格的古風，尤其聽多了有關布拉格的古蹟文化，聽多了去過的朋友由衷的讚賞，早己心動。雖然春天的布拉格還有寒意，但是，趁著去德國之便，在短暫的行程中，擠出三天，不論如何要往布拉格一趟，瞻仰心儀己久的古城風采。

晚上十點在科隆上車，我們買的是臥舖，想再回味當年坐火車遊歐洲的樂趣。歐洲的火車乾淨舒適，科隆火車站十多年前歐遊時己印象深刻，經過整修後，如今更是應有盡有，不僅有小吃店，還有餐廳，有百貨公司及花店。夜晚躺在小小的床舖上，節奏規律的車聲，是很好的催眠曲。像小時候坐火車郊遊般興奮，還帶了好多平時節制禁忌的零食當宵夜。度假的心情，不再操心是否健康食物。

火車從德國東行，包廂中有乾淨的褥具，床頭還有小燈可供夜讀，規律節奏的火車聲，看不到兩頁書，就己沈沈進入夢鄉。接近捷克邊界時，被敲門聲吵醒，原來要檢查謢照，拉開窗簾，天己濛濛亮，景觀和德國有了差距。整齊的建築物被農田取代了，村莊小路，屋舍溪流，一副鄉野的安詳。西歐的文明彷彿己被拋在後面，晨曦照在剛翻出的黑色土壤上，是春耕前的農家景觀。

火車進入捷克的第一件事，想不到是人人都得下車，在一塊布上洗腳，因為口蹄疫正在歐州猖獗，尤其是英德等西歐國家殺聲騰騰，多少牛豬受到殺身之禍。尚未列入災區的捷克，對於外來的旅客，自然要小心謹慎，雖然那一塊小小的地上抹布，到底能有多少防範作用，我也很懷疑。但捷克的自豪，其來有自，有著古國尊嚴。

打開歷史，捷克是有古老歷史的國家，早在西元第九世紀，在捷克的土地上就有一個大摩拉維雅帝國出現，歐州強大的哈布斯王朝，也曾以布拉格為政治中心，他們一向自稱是歐州核心，即使是在1968年，捷克與史洛伐克的民主運動，曾遭到蘇俄的大軍的鎮壓，二十年間，忍氣吞聲，它們也仍不失其古老的典雅風範。

我們的目的地只選定布拉格，由於時間有限，與其到處走馬看花，不如將三天的時間細細欣賞這嚮往己久的古城。火車抵達布拉格時，我們迫不及待的提著行李下車，卻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布拉格卻有兩個火車站，這是要特別提醒坐火車遊捷克的朋友，為此我們差點誤了回程的火車，因為我們早下車沒錯，但回程卻是在另一個火車站，只注意布拉格的名字，沒有注意不同的站名，但是誰又想得到方圓內會有兩個火車站？

旅館位於舊城，計程車幾分鐘的車程，車伕獅子大開口，幸好有預先得到的警告，於是作識途老馬狀告訴司機：「我們知道旅館很近，只要你所說的半價就可到」。司機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同意減半成行。

為什麼旅遊勝地，總有愛把觀光客當成敲詐對象的「欺生」行為？

旅館位於舊城廣場邊上，有一個特別名字，是取自卡夫卡作品─變形蟲。卡夫卡是捷克的寶，他在1893-1910年間曾在此受教育，就在廣場的東邊，有卡夫卡父親所開的雜貨店，如今己成了書店，後來更發現，捷克利用他賺了不少錢，有卡夫卡故居書店，卡夫卡博物館等。

布拉格，畢竟是古城，迎面而來的教堂尖峰高塔，廣場上遊客如織，雖不到旺季，己有從各地湧來的旅人，特別是年輕人，愛此城的風雅自由，更愛此城的價美物廉。

行裝甫定，我們就迫不及待往外覓食，走入一家位居旅館對面的小店，典雅可愛，全家吃了第一頓布拉格風味的午餐，不到美金十元。布拉格物價低廉人工便宜，最重要的是未經速食文化污染，即使是小店，也是精緻的餐具，用心的擺設，小小的燭台，幾朵鮮花盆景，沒有人造與仿造的塑膠材料，後來經導遊介紹，還去一家純供當地人晚餐的餐廳，全套晚餐每人只收不到十元美金，難怪很多自助旅行的年輕人，一到布拉格就不想走了。

從地理位置而言，捷克確是位居歐陸中心，捷克與斯伐克可以分成三部分，即西部的波西米雅，中部的摩拉維雅與東部的斯洛伐克，中部摩拉維雅與西部的波西米雅因同處於一塊平原，往來方便，但是與東部的斯洛伐克因有層層疊疊的高山阻隔，而自成一家，也許地理因素，造成捷克與斯洛伐克走向分家的命運。

在歷史上，這一對兄弟分分合合，都是外來的統治者用武力強制結合，但是外力消除後兄弟又各自分家。一直到1988年，蘇聯的領袖戈巴契夫在造訪布拉格時，暗示他的開放政策，斯洛伐克與捷克， 終於在1992 年經公民投票各自獨立。

捷克因接近德國又被統治過，生活習俗比較接近西歐，就以喝啤酒的習慣而言，捷克和德人如出一轍，而捷克的啤酒更是聞名於世，連我這不愛喝啤酒的人，都覺得別有滋味。原來捷克南部有一處名為Ceake Budejovice所產的啤酒，尤其可口，傳到美國，也就是美國人人皆知的百威 Budweiser啤酒。

為了對當地的文物認識，習慣上我們每至一地，總先參加當地的城市導遊，通常導遊都是能說善道，歷史掌故與社會現象甚至風俗文化都能如數家珍，坐在遊覽車上，當我準備洗耳恭聽時，卻只聽到他如錄音帶般，背誦著一些數字，語調低溫，毫無情感。我們一車有二十多人，每有人提問題，他總說：「不急，我還沒說到那裡，等一下會告訴你」。但是一個下午，僅他一個人念念叨叨地說著（或背著）一些資料，到後來，一下車，大家就各走各的，自己用眼晴看景，用心感覺，不再接受他的疲勞轟炸。這真使我更加懷念在北歐，在波羅的海三國，在各地遊覽時從導遊學到的當地生活與民俗，增進見識。

布拉格的城市不大，這也正是它的優點，許多景點都在步行可達之處，我們的旅館也正在廣場旁邊，舊城醒目的鐘樓，總圍滿了抬頭仰望的遊客。這個建於1388年的老建築，鐘樓外有兩個金碧輝煌的大圓形鐘，是很好的路標。這個大鐘看盡歷史演變，我忍不住在想─到底是時間掌控了生命？還是生命主導時間？是人在追逐時間，還是時間催人老？

布拉格舊城的美，也在於它那古色古香的建築，帶著文藝復興與哥德式的教堂尖頂高塔，處處可見，即使那兒也不去，就站在查理士橋上，靜靜地欣賞這個城市的古典雅致，也就收穫匪淺，更何況它還有內容，尤其是音樂會，價格低廉但水準不俗，大家都知道布拉格人對莫札特的喜愛，與維也納人對莫札特的泠漠與偏激正好成了對比。布拉格處處有音樂的痕跡，從古典到現代，它顯示著不僅是觀光城，還是具有水準的音樂藝術之都。我們第一個晚上就買到了音樂會的票，有福欣賞到由布拉格人的音樂內涵。

除了古典音樂，布拉格的廣場上也有不少現代音樂會，免費供遊人欣賞。由於大家都安歩當車，沒有噪音與污染的侵擾，只有人聲與市集的穿插。大家坐在露天的咖啡座，欣賞著音樂與古城閒暇的景致，當時正好是當地復活節趕集的日子，廣場上有了很多平時不易見到的傳統手工藝品出售，木器與水晶最引人注目，也是布拉格聞名於世的藝術品，日光下，耀眼的水晶光彩，是遊客鍾愛的目標。

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說過：「布拉格是弱者的城市」，那是在「生命中難以承受之輕」中女主角受不了花心的托馬士而回到布拉格，沈入她自己的軟弱中，但托馬士也放心不下，跟著回到布拉格。也許是這樣的印象太深，布拉格在我眼中，彷彿總呈現著柔情軟弱。事實上，經過數個世紀的不幸，布拉格綻放著的是他柔中帶強的生命力，這個保持著古城風味的城市，像一顆久被蒙塵的珍珠，歲月未曾削減其深埋的彩華，只是布拉格不擅以耀眼的光環向世人顯耀，它的美是那種沈穩典雅，歷久彌新，像一位有個性的淑女，溫柔但不脆弱，這也正是我深愛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