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古巴人說他們有三個神，真神「耶穌」、革命之神「切‧格瓦拉」以及財神「海明威」。生於1899年的美國作家「海明威」曾說過古巴是他的家。他有三分之一的人生在此度過，並以古巴漁夫的故事靈感寫出諾貝爾文學獎《老人與海》。而他在古巴生活的點點滴滴，也跟著作品的普及，讓世界各地的朝聖者都想一窺神秘的「加勒比海明珠」。究竟封閉五十年後的古巴，還是海明威心中那美好的風景嗎？

加勒比海的綠色鱷魚

「陸地上空的雲塊這時候像山岡般聳立着，海岸只剩下一長條綠色的線，背後是些灰青色的小山。海水此刻呈現藍色，深的簡直發紫了。」《老人與海》

隨著機長廣播即將降落在哈瓦那國際機場時，我才真的相信自己在幾分鐘後就要踏上離台灣半個地球遠的國家—古巴。在看到窗外蔚藍大海中、映襯著朵朵白雲的那抹美麗綠影時，之前準備資料時不安又緊張的心情，已經被興奮和期待取而代之。

古巴位在美國佛羅里達半島南端約217公里的海上，本島是個東西橫向的島嶼，形狀就像隻橫臥在海上的鱷魚，所以古巴不但有「加勒比海的明珠」稱呼外，更有不少人說他是「加勒比海的綠色鱷魚」。古巴面積約台灣的三倍大，除了戰略地理位置的重要，宜人氣候所盛產的菸草、蔗糖，也讓過去的列強與海盜都想將這顆明珠佔為己有。再加上自1960年美國開始對古巴實施禁運至今，這顆獨留在加勒比海中的明珠，也隨著2008年卡斯楚因健康因素宣布退位，繼位的弟弟選擇開放旅遊市場，終於要被西方好奇的探險家們，揭開封藏50年的神秘面紗下的古巴。

為何而來？

「人不抱希望是很傻的。」《老人與海》

在哈瓦那的街上，很少看到單獨旅行的亞洲女生。因此不論走到哪裡，大家都想知道妳為何而來，接著分享他們來古巴的初衷。「因為溫德斯的電影《樂士浮生錄》（Buena Vista Social Club）」、「因為Mojito是我的最愛」、「因為海明威」「因為切‧格瓦拉（Che Guevara）」、「因為再不來，古巴就不再是古巴了」……大家說的，也是我想的。當德國導演「文‧溫德斯」在1999年發表《樂士浮生錄》後，全球的樂迷與影迷，無不開始對神秘的古巴產生了一種嚮往。在電影不斷播放那二次大戰中才有的軍用三輪摩托車載著主角奔馳穿梭在哈瓦那巷弄裡，我想，大家的心早就飛到那遙遠的國度。所以，隨著古巴一開放，每年拜訪的旅遊人潮，反而不懼美國持續頒佈的禁令而增加。大家，都是抱著希望而來的。

到達哈瓦那的第一晚，穿過舊城區的昏黃老街，我在海堤大道上搭上路旁攬客的古董老爺車，去觀賞La Cabana著名的閉港儀式。這是三百年前的西班牙殖民政府，為了防禦海盜的偷襲而在晚間擊炮通知即將關閉港口。即便現在，古巴人仍遵照過去的規矩，穿上當年西班牙士兵的制服與假髮，每晚九點準時為觀光客舉行這傳統的儀式。

描繪在淘汰浴缸中的小王子

「在一個奢華浪費的年代，我希望能向世界表明，人類真正需要的的東西是非常之微少的。」《真實的高貴》

天真的古巴人告訴我，卡斯楚的社會主義也許沒有讓他們吃得很好，但這樣的制度卻能讓他們在被美國嚴厲的經濟制裁50年裡，每個人不但都能吃飽，還能免費享有醫療以及小學到大學的教育。

在古巴，你看不到浪費的行為。所有的東西都必須物盡其用，那怕是破銅爛鐵，古巴人就是有辦法做成一件件街頭裝置藝術。在Callejon de hamel非裔社區，就連小王子都是描繪在嵌牆上淘汰的浴缸中，而旁邊的咖啡桌，也是廢棄輪胎所打造。儘管物質生活並不寬裕，但愛藝術的古巴人喜歡用花朵裝飾餐桌，並使用過去留下的美麗餐具用餐。我覺得，他們很懂得生活。

在舊城區的古巴街頭，到處都可以聽到不同店家聘請的樂手所傳出的現場演唱。我也是因為這樣，誤打誤撞的撞進海明威最愛喝的mojito店家La Bodeguita。海明威曾說過，「My mojito in La Bodeguita．my daiquiri in El Floridita」。這一天深夜下著大雨，大家紛紛跑進來躲雨，站在門口的保鏢為我搬了最後的一張椅子在演奏的樂團旁。牆上都是世界各地名人，因海明威的mojito慕名而來所留下的簽名。在台灣，很少喝到好喝的mojito，在古巴我是天天喝。我愛那新鮮薄荷與檸檬混合著蔗糖與萊姆酒在舌尖所留下的沁甜滋味。在微醺酣熱的氣氛下，不論妳是從那個國家來，是一個人還是很多人，現在大家都熱切的隨著音樂的節奏，就這樣不停的轉啊轉…嗯～是salsa。

Mojito小辭典

Mojito 是古巴國宴雞尾酒。材料有萊姆酒、新鮮甘蔗汁（或蔗糖）、檸檬汁、及薄荷葉，加入碎冰一起擣碎後，再倒入雪碧或七喜蘇打汽水即可。這是一款非常消暑並深受歐美人士喜愛的調酒飲料。

再不來，古巴就不再是古巴了

「絕望是種罪過。」《老人與海》

我以為我坐上了時空機器，回到60年前的古巴，但是，當我走在街上，我才發現一個在一年半內拜訪哈瓦那3次的加拿大人跟我說得沒錯，古巴已經在變了，而且變化的速度越來越快。號稱小白宮的整個國會大樓，以及旁邊著名的歌劇院，革命廣場附近的某些大樓、建築物，現在全被封閉起來，正在大肆的粉刷與修建。那些新漆上的色彩，讓你看不到歲月帶來的痕跡。

就像海明威說：絕望是種罪過。古巴人對市場開放的未來，抱有期待與樂觀的態度。所以政府把一些主要行政大樓重新裝修，為了迎接觀光所帶來的人潮；而一般老百姓也沒閒著，他們則重新粉飾自己的家居，打算用民宿的收入為自己增添新的行頭。當年卡斯楚和切‧格瓦拉努力奮戰所建立的古巴社會主義，最終也逐步地在開放市場與西方接觸。古巴的年輕人，也開始穿著潮牌愛迪達布鞋、跳著韓國江南大叔的舞步，試著跟上世界的潮流。印象中的古巴，正在蛻變中…

古巴，已經快要不是我們印象中的古巴了，遲來的旅人只能在老咖啡館裡的雪茄味中，尋找哈瓦那的記憶。

(節錄自[行遍天下]旅遊月刊2014/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