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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怪，標著天價的古董店怎麼會開在這深山老林裡？砍柴的打獵的找藥草的，兜裡可憐巴巴的幾個小錢能買得起古董嗎？上個月來了個扛著十幾吊錢的毛頭小夥相中了七枚古錢，店主人硬是不肯減價。而令古董們納悶的是，店主人過了幾天竟不聲不響地走了，半個多月還沒回來。店主人既然要走，為什麼不帶著古董們一起走呢？

櫃上有那麼多值錢的古董，總得有誰來打理才是，有意思的是，作為古董之一的呆在角落裡的那個不倒翁自願負起了這個責任。沒有哪個古董理睬他，也沒有哪個古董不服他，本來嘛，每個古董都是有身價的，也都惦念著屬於自己的那段光輝史或辛酸往事，犯得著為誰打理櫃檯那門子事煩心嗎？

古董們都管不倒翁叫不倒老八，在他們的眼裡，不倒老八長得像一隻邋遢的老貓。對了，這裡的古董，店主人叫喚起來都帶著號碼，譬如那個美麗的瓷人叫瓷十七娘、那個清瘦的錫兵叫錫小四、那個高個兒紅蠟燭叫蠟十六郎。

不倒老八也只是早晨醒來檢視一下，每位古董是否都在原來的位置，晚上臨睡前再查點一下，是否有哪位古董出門不歸，深山老林迷了路可不是玩的。不倒老八最關心的是瓷十七娘，她滑潤細膩，玲瓏剔透，還散發著光澤，是古董店裡最美最惹人憐愛的。她的左邊緊靠著雪青臉蛋的錫小四，右邊緊靠著紅臉膛的蠟十六郎，這兩個總是圍著瓷十七娘轉，寸步不離，不倒老八常叮囑他倆安分守己，不可惹瓷十七娘生氣。

自從不倒老八出面打理店鋪，古董們倒也相安無事。不料，有一天出事了，出大事了。

那一天，天還沒有亮透，不倒老八早早醒來，窗外有個人影飄進視野，定睛一看，崎嶇的山路上奔著一個人，那人還不住回頭張望。原來，後面還跟著一條人影，顯然，一個在追，一個在逃。眼看著那逃跑的直奔古董店而來，身影一閃，進了店舖。

不倒老八捂著胸，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他先向瓷十七娘使眼色，讓她千萬別動，然後悄悄喚醒身邊那套十九世紀德國人的錫製玩具，示意他們行動。立刻，錫皮小狗嘭嘭嘭敲起鈸，錫皮小熊咚咚咚打起鼓，錫皮鴨子嘎嘎嘎拍起翅膀。

那躲進門的是逃犯癩頭阿三，見這陣勢驚得目瞪口呆，怕後面的牢頭循聲追來，拔腳想溜，卻被一群錫皮汽車堵住了。癩頭阿三大怒，看出領頭的是不倒翁，就一拳將不倒老八打翻。

不倒翁有個綽號叫「扳不倒」，只見他搖搖晃晃直起腰來，揚手一揮，擠在櫃檯最上層的錫皮小鳥就輪番向癩頭阿三發起攻擊，癩頭阿三被啄得暈頭轉向，糊裡糊塗爬上了窗臺。

這時，早晨的第一道陽光照進了古董店，那個叫錫小四的錫兵不失時機舉起長槍，砰的一聲，鉛彈不偏不斜擊中了癩頭阿三的左眼，那倒楣鬼痛得大叫一聲，從窗臺翻倒在外牆下，被趕來的牢頭逮個正著。

不倒老八瞅了一眼瓷十七娘，舒了一口氣。錫小四亮起嗓子對瓷十七娘說：「別怕，壞人早被我打跑囉！」另一旁的蠟十六郎彎著腰，細聲細氣安慰著瓷十七娘：「你放寬心，有我們護著你呢！」

因了這漂亮的一仗，古董們對不倒老八刮目相看，也向錫小四豎起大拇指。據說錫小四是十九世紀德國紐倫堡第一家錫作坊的主人海因裡希大師親手製作的，只要借一點兒光亮，這神奇的小槍手就能擊中目標。

可在不倒老八的眼裡，十九世紀的德國錫製玩具算是小朋友，「誰都知道他們的俗稱叫鐵皮玩具，可你們知道俺的別號嗎？俺的別號響著呢，叫酒鬍子！想當年，京城的老少爺們飲酒作樂少不了俺，俺的差事就是酒宴上勸酒，俺轉到誰面前，誰就得飲一大杯。嘿，十九世紀算個啥，俺還是唐朝的呢，知道不知道唐朝是哪個世紀嗎？」不倒老八偷笑著，其實他也弄不清唐朝屬於哪個世紀，但他明白唐朝比十九世紀早著呢！

日子一天挨一天的過去，終於盼到了山花爛漫的季節。微風帶來了花香，日子添了美麗的色彩，古董們舒眉展眼。

他們打著呼哨，結伴出門賞花，嘴上嘻嘻哈哈，腳底可留神著呢。山路曲折難行，誰也不敢走遠，繞著古董店兜上一圈，就心滿意足了。

瓷十七娘長得白如雪，潤如玉，那一襲裙子白底紅花，白瑩瑩、紅豔豔，誰都想多瞅上她一眼，這幾天卻見她不言不語，眉宇緊鎖。不倒老八以為是錫小四或蠟十六郎欺負了她，瞪著眼盤問，他倆一個勁兒搖頭。

不倒老八耐著性子細問，才問出個究竟。原來，瓷十七娘愛花如癡，心裡熬不住，也想出門賞花，可身子是瓷做的，一點兒也碰不起，萬一在哪個山旮旯兒絆一跤，怎麼得了？

古董們一聽，七嘴八舌地勸說瓷十七娘，有的說摘最美麗的花朵回來給她，有的說摘最芬芳的花朵回來給她，又有的說把花連根捧回來讓她養在盆裡天天看著。可怎麼安慰也沒有用，瓷十七娘仍是淚汪汪的，誰看了都心疼，不倒老八也想不出好的主意來。

這時，錫小四自告奮勇，說要陪她出門賞花，蠟十六郎不甘落後，說也要跟著護衛。瓷十七娘這才轉悲為喜，一手拉著一個就要邁出門去。

不倒老八急了，趕緊攔住，大聲說道：「慢著，你們真要出門，讓俺來幫你們一把。俺把自己掰成三份，你們一人拿一份隨身帶上，走路保管穩當。」

瓷十七娘一聽愣住了，心裡一急，舌頭就像打了結：「這，這哪能行？您，您要是掰成三份，您不就沒有了嗎？」蠟十六郎也擰著眉說：「為了我們三個出門不跌跟斗，您老爺子就這麼毀了自己，您值嗎？不行！我不讓您這麼做！」

周圍的古董也急了，紛紛上前攔住不倒老八。

「不怕，等他們回來，把俺給的三份合在一起，俺不就又站在你們大夥跟前了嗎？」不倒老八一邊說，一邊用力拍打自己。只聽得「啪啪」幾聲，不倒老八就不見影了！

不倒老八哪兒去了呢？古董們驚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只見瓷十七娘的手裡捧著三個用紙糊的小圓筒，上端細、中間空、下端粗而尖，可誰都瞧不出這三個小圓筒有哪點兒不倒老八的身影。

錫小四和蠟十六郎小心翼翼從瓷十七娘手上接過小圓筒，還沒有回過神來的古董們傻傻地目送他們仨手拉著手邁出門去。

一踏上山路，他們仨就驚喜地發覺身子骨變了，變得身輕如燕，走路就像貼著地皮在飛，感覺心都飛起來了。錫小四和蠟十六郎索性抱在一起玩摔跤遊戲，他倆再怎麼摔得搖搖晃晃也不會倒下來。瓷十七娘忍不住踮起腳尖打轉，她再怎麼轉得快也不覺得頭暈。

他們仨嬉鬧了一陣，瓷十七娘就一路領頭，笑著跳著奔著起來。她瞅著哪朵山花笑，另兩個就笑著跳著奔著去摘下來給她。沒多久，她的手上髮辮上衣襟上滿是花了，五顏六色的鮮花將她裝扮得更嫵媚了。

不遠處就是懸崖絕壁，傳來沉悶的轟轟聲，那准是湍急的山泉在山腳的巨石間打轉。瓷十七娘忽發奇想：有了不倒老八給的小圓筒，腿力強了，膽兒大了，為什麼不去看看山腳下被飛泉沖得溜圓溜圓的石頭？

不管瓷十七娘起什麼念頭，錫小四和蠟十六郎都會依從。一個個如飛一般奔到懸崖邊，只見一條鏽跡斑斑的鐵鍊，一端緊緊咬住地面上一塊凸起的山石，另一端延伸到崖邊，再垂直往下釘進山壁裡。

峭壁如削。蠟十六郎看了瓷十七娘一眼，深深吸了口氣，伏下身去，前胸貼地，手抓鐵鍊，身子彎成一張弓，兩腳小心向下探。錫小四一見，趕緊止住：「快起來，這兒太危險，鷂子飛過也得翻一個身！」蠟十六郎慢慢起身，揉了揉眼對瓷十七娘說：「哎呀，我攀著鐵鍊時，眼睛不能往下看，一看就頭暈！」

「算了，沒想到你倆的膽兒還不及我！」瓷十七娘邊說邊去抓那鐵鍊，被錫小四和蠟十六郎死命拉住。她去不成山腳看溜圓溜圓的石頭，不甘心地跟著兩個小夥往回走。

走沒多遠，山路的另一端冒出一夥人來，肩上像是都搭著空布袋子，為首的左眼蒙著黑布，手握一柄長刀。

錫小四一見，失聲叫了出來：「那不是被我射瞎左眼的癩頭阿三？難道他又從牢裡逃了出來？」蠟十六郎急急地說：「快走！別讓他們發現我們。」

倒是瓷十七娘顯得鎮靜，停住腳步說：「我猜這癩頭阿三帶了人來，不單是來尋仇，還要來搶古董，我們得想個法子對付，不能讓他們闖入古董店！」錫小四鐵青著臉說：「他來尋仇，我不怕，他敢使壞，我就一槍崩了他的右眼，看他兩眼漆黑怎麼回去？」蠟十六郎緊皺著眉說：「他們一夥有八個呢，你有把握嗎？」

瓷十七娘眼珠一轉，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山洞，說：「你倆先去那兒埋伏，等著我。」蠟十六郎覺得她獨自上前太冒險，瓷十七娘用手一擺：「別跟我爭，照我說的做吧！」

瓷十七娘轉過身，仰著臉兒，哼著曲兒，沒事人似地一路走，一路撒著花兒。只見她上了斜坡，腳輕輕一踮，來個「倒踢紫金冠」，又扭著腰兒轉起圈來。

深山老林裡稍有一點聲響，就會傳得老遠。癩頭阿三一夥扭動著脖子尋找聲音的來源，終於看清斜坡上有一個小精靈像陀螺般地旋轉著，就一個個眼睛發直，跌跌衝衝往斜坡奔去，心裡都只剩一個念頭：哇，那小精靈一定值錢，搶了來還怕不發財致富？

見歹徒們追來，瓷十七娘不慌不忙下了斜坡，往山洞方向走去。

她不動聲色進了山洞，蠟十六郎迎上前，將她拉到身後。錫小四屏氣凝神，對準洞口端起了長槍。

歹徒們氣喘吁吁追到洞口，洞口窄，推推搡搡地往裡擠。說時遲那時快，洞裡接連射出三發鉛彈，前面三個陸續倒下，後面五個嚇得扭頭就逃。

癩頭阿三一邊逃，一邊想起牢頭說過他的左眼是被一個玩具錫兵射瞎的，「洞裡打槍的莫不是那個錫兵？」想到這裡，他大聲喊住丟了魂的四個同夥：「別怕，打槍的是個玩具錫兵，聽牢頭說，那錫兵白天逞威風，黑夜就沒戲。咱就守在洞口，熬到天黑就贏了！」

周圍一片寂靜，癩頭阿三的話，瓷十七娘聽得清清楚楚，不由暗暗著急。

轉眼間天就黑了，只聽得洞口傳來窸窣聲，分明有歹徒摸進來了。錫小四只能乾著急，黑燈瞎火，他的長槍就成了擺設。

情況十分危急，蠟十六郎決定豁出去了，他抬起手使勁往頭上一捋，瞬間冒出一團燭光，這燭光出奇的亮，化作一團火球，直奔洞口而去。幾乎是同時，錫小四的長槍發威了，砰的一聲，洞口一聲慘叫，一條人影倒下了。

燭光一現，熏煙草和玫瑰的香味彌漫了整個山洞。錫小四和瓷十七娘又驚又喜，想不到蠟十六郎還藏著這一招！

此刻，蠟十六郎心裡卻很悲苦。原來，他出身高貴，當年是法國拿破崙皇族使用的宮廷蠟燭，供奉在教堂莊嚴的祭臺上，燭光燦爛，照亮了教堂的穹頂，溫暖了教徒的心扉，歷來被視為聖潔之光。他哪想到眼下會陷入一樁命案裡。

「天主啊，饒恕我吧。阿門！」蠟十六郎心裡祈禱著。為了瓷十七娘不受侮辱，為了保全朝夕相處的古董們，他顧不得聖經上是怎麼告誡的了。

狡猾的癩頭阿三逼迫同夥冒死沖入山洞，蠟十六郎憤怒的燭光一次又一次亮起，錫小四正義的槍聲一聲又一聲響起，而貪婪的歹徒一個又一個倒下。

最後，洞口只剩下癩頭阿三了。

他心中暗喜，因為他發覺那駭人的燭光越來越暗淡了，不再化作可怕的火球，也不再奔到洞口了。「只要燭光一滅，那該死的錫兵就等於繳了槍，那寶貝小精靈就歸自己了，在古玩市場想賣多大價錢就賣多大價錢！」他越想越得意，揮動著長刀手舞足蹈起來。

確實，蠟十六郎只剩下短短一截，奄奄一息。燭光就是他的生命，而生命是有限的，可是，他顧不得了！而錫小四的鉛彈也只剩下最後一顆，他每射出一顆鉛彈，元氣就會損耗一分，他明白射出這最後一顆鉛彈對自己意味著什麼，可是，他也顧不得了！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的夜晚，四周一片漆黑。

短暫的死一般的寂靜過後，癩頭阿三發瘋一般闖進了山洞，他萬萬沒有料到，黑暗中，燭光微弱地亮起來了，抖動著亮起來了，隨即砰的一聲，正義的鉛彈不偏不斜擊中了他的右眼，他顫抖著直直倒下，抽搐著昏死過去。

而另一邊的陣營也發生了巨變：蠟十六郎變成了一滴燭淚，錫小四變成了一地碎塊，瓷十七娘悲痛過度暈倒在地。

黑暗裡，熏煙草和玫瑰的香味漸漸淡了，消失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瓷十七娘慢慢蘇醒過來。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古董店裡，古董們圍著她，低聲呼喚著她。她更驚喜地看到了店主人，店主人的兩鬢顯得更蒼白了，慈眉善目地望著她。

瓷十七娘漸漸想起了什麼，眼眶濕潤了，她努力撐起身子，一張臉一張臉的看過去，可是，她沒有看到不倒老八那張慈祥的臉，沒有看到錫小四那張歡快的臉，也沒有看到蠟十六郎那張靦腆的臉。瓷十七娘感到一陣害怕，俊俏的臉上淌下淚珠。

看著她驚慌無助的樣子，誰都心痛。店主人緩緩走近，輕輕撫摸她的手背，用平和的語調安慰著她：「親愛的孩子，別怕，沒事了，都好端端的，不倒老八不會倒下的，錫小四和蠟十六郎傷了元氣，還得靜養幾天，你先別急著見他倆。」

店主人又動情地對著大夥兒說：「不管你們遇到怎樣的劫難，我都不會放棄！你們每一位，都凝集著創造者的智慧、靈感和心血。所以，你們一定要善待自己，珍惜自己！」

原來，店主人當晚遠道歸來，發覺店裡出事了，一宿沒有合眼，連夜舉著火把出門尋查。天快亮時，他來到山洞口，見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人，摸摸他們的胸口還有餘熱。他懸著心，快步走進山洞，發現了昏迷的瓷十七娘，她的左手心躺著一滴燭淚，右手掌捏著破碎的錫塊。

後來，店主人又找到那三個上端細、中間空、下端粗而尖的小圓筒，小心翼翼地拼在一起，不倒老八神奇地慢慢顯現。

可是，面對著那一滴燭淚和破碎的錫塊，店主人束手無策。他不放棄，不灰心，將辭典、法典、藥典、佛典那典字輩的老古董們召集起來，他們瞇著眼，想啊、找啊，費盡心思。最後，多虧了典十九爺，他從那厚重的藥典的第八百八十八頁和第九百九十九頁搜尋到了兩個偏方，終於使錫小四和蠟十六郎奇跡般地復活。

至於那八個受傷的逃犯，被牢頭帶來的獄卒們押了回去，都將面臨終生監禁的命運，瞎了眼的瘌頭阿三更將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苦熬。

諸事料理完畢，典十九爺不免有點抱怨店主人，如果他老人家忠於職守，不離開店鋪，或許不會出這麼大的亂子吧。

其實，他錯怪了店主人。

店主人學問精深，才識過人，當年為了躲避昏庸朝廷的徵召，才帶著古董進了深山老林。

這次，他離開店鋪的日子裡，風塵僕僕辦成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他去找那個扛了十幾吊錢想買七枚古幣的毛頭小夥，終於查清那小夥是受祖父之托，他的祖父是一位頗有名氣的古幣收藏家。店主人對那位和他年紀相仿的老翁說：「久仰大名，麻煩您的孫子再來深山老林走一遭吧！那七枚古幣守在您身邊，我就放心了！」

第二件事，他去找瓷十七娘的老家，終於查清瓷十七娘的身世。

北宋年間，河南的禹縣有一個瓷窯，一個姓陳的窯工勞累過度，一陣弦暈跌入熊熊的窯火中；窯工們趕緊打開窯爐，發現燒成的瓷坯紅豔如血、溫潤如玉、明亮如鏡，舉世罕見的紅釉瓷器就這樣燒成了。這個姓陳的窯工世代燒瓷為生，他的子孫後來成了大戶。上個年代戰亂四起，陳家世代相傳的一尊瓷美人竟不知去向，這尊瓷美人是陳家的瓷窯燒成的，是陳家的驕傲。陳家的後人苦苦尋覓，卻毫無音訊。

如今，店主人告訴陳家的後人：瓷十七娘就是失蹤多年的瓷美人。

喜從天降，陳家老少包括丫鬟僕人，個個笑得合不攏嘴。陳家老爺子已經挑了好日子，雇了吹鼓手備了花轎，要風風光光地來迎瓷美人回家呢。

這可是古董店的一個大日子，瓷十七娘滿心喜悅，期待著那個日子的來臨。她至今還記得老家那邊沿河置窯，沿窯成街，沿街連著瓷器店。那條長街可真是長呀，鋪著一色的青石板，一眼望不到頭。

可是，瓷十七娘真的捨不得錫小四和蠟十六郎，還有不倒老八和親愛的店主人，萬分的捨不得呀！她知道，她所等待的日子，是一個歡笑的日子，也是一個流淚的日子呀！

（寄自馬里蘭，原連載於2013年11-12月世界新聞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