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州西礁島走馬觀花 (大邱)

散文

佛州西礁島走馬觀花

大邱

清晨由邁阿密駛上一號高速公路前往西礁島(Key West),其時朝陽在多雲的大西洋上躲躲閃閃,未見水天一色的壯麗景色,但駛過一座接一座的跨海大橋頗有乘風破浪之感。沿途所見廢棄的鐵道和斷橋是由佛羅里達東海岸鐵路公司(Florida East Coast Railway)建築的跨海鐵路,不幸於1935年被勞動節颶風摧毀了,美國政府遂沿著鐵路舊道修建了這條100哩長的跨海公路,將一號公路延伸至西礁島。

西礁島的西班牙本名是Cayo Hueso,意指骨島,因其原為印地安人的古戰場或墳場,島上滿是枯骨。Cayo為小島之意,在西班牙人之後來到的英國人將其發為Cay音,又被再後的美國人轉發為Key音,而Key字剛好也有暗礁之意。Hueso指的是骨頭,其西班牙發音近似英語west的發音,於是Cayo Hueso被音譯為Key West也就是中文的西礁島。

另外一種說法則認為西礁島是根據其地理位置命名的。在邁阿密港口以南的佛羅里達礁島群(Florida Keys) ,由一千多個礁石島組成自南往西迤邐延伸,西礁島即是其中之一,它雖是美國國境的最南之點但卻位於群島的最西邊,故而是名副其實的西礁島。

一直以為既然是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佛羅里達州自然也是由他發現的,其實不然,而是由航海家Juan Ponce de Leon於1513年在第二次探險航行時發現的。時值西班牙人稱為 Pascua Florida(意為花卉節)的復活節季節,遂以佛羅里達(Florida)為新發現的半島命名。1521年他率艦探險佛羅里達南部海域,成為第一個造訪西礁島的歐洲人,不幸為島上原住民卡盧薩人(Calusa)的毒箭傷腿,其後死於古巴哈瓦那(Havana, Cuba ) 。

當佛州成為西班牙殖民地後,僅在西礁島設立了一些漁村和守軍,從未正式佔領統治過此島,只有來自英屬巴哈馬的古巴漁民在此補魚。

17世紀初葉佛州歸屬美國,1821年西礁島以$2,000賣給了美國商人John W. Simonton。他之所以會對此島有興趣,緣於因海難曾經滯留其地的友人John Whitehead,他認為90哩長的佛羅里達海峽(Straits of Florida)南北連接古巴和佛羅里達礁島群,東西分開大西洋和墨西哥灣,強調西礁島的地理位置重要宛如西方的直布羅陀(Gibraltar of the West) 。

Simonton購得此島後迅速分割此島,並轉售其他三部分給Pardon C. Greene, John Whitehead 和John W.C. Flemming,開始致力於島上的開發建設,人稱四大建設之父。

如今島上居民多為歐裔巴哈馬移民,19世紀時興盛的漁業、鹽業和船難救援業均已式微,觀光業可說是一枝獨秀。我們抵達島上西岸遊輪碼頭時,豪華遊輪Carnivall Victory剛好泊岸,大批的觀光客蜂擁而至。

首先吸引遊客目光的是碼頭邊的藝術與歷史博物館(Key West Museum of Art & History) ,這棟19世紀末的4層紅磚樓房原供海關、郵局及聯邦地方法院使用,其後轉屬美國海軍,做為加勒比海和墨西哥灣事務中心,當海軍不再需用時由佛州土地徵用諮詢委員會購得,於1991年租給藝術與歷史博物館。紅樓四周有拱門迴廊環繞,正門口有一對翩翩起舞的西班牙男女雕像,非常引人注目,館後有一組裸女雕像,更是吸引大批遊客與其合影。

旁邊的馬洛裡廣場(Mallory Square)面對墨西哥灣,是聞名世界的日落慶典(Sunset Celebration)的所在地,食品攤販、工藝品展示攤、街頭藝人和大小博物館充斥其間,每晚日落前兩小時人潮相繼湧入,在此飲酒作樂觀賞落日。遺憾我們沒有預定旅館,與落日美景失之交臂。

我們在廣場買票搭乘觀光拖車遊覽老城(Old Town) 。老城即西北隅一帶含有歷史色彩的地區,以佛州首任州長姓氏命名的杜瓦爾街(Duval Street)為其主街,酒館餐廳林立,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大文豪海明威經常留連的邋遢喬酒吧(Sloppy Joe’s Bar)了。

導遊西、英語夾雜,景點介紹說得又快又急,我索興充耳不聞,逕自在海風習習中欣賞油漆色調柔和富有薑餅窗飾的古老民宅,庭院中的參天大榕樹還有探出白牆外的各色春花往往讓人驚豔。

一圈繞畢,在主街上選了一間小餐館吃午餐,走進以後才發現桌椅設在原木花架下,充滿熱帶風情,食物新鮮可口而且價錢公道,在這樣的觀光聖地實屬意外。

在步行前往海明威故居途中,漂亮的白色聖保羅聖公會教堂(St. Paul’s Episcopal Church)不容錯過。教堂土地由四大建設之父之一的John W.C. Flemming遺孀於1832年捐贈,不幸其後遭逢火災和風災襲擊,經過數度重建,使其既為佛州最古老也是最新的聖公會教堂。彩繪玻璃窗上滿是聖經人物故事,值得一一細看,多架古典管風琴,引發思古幽情。當我步下台階時驀然一聲巨響,嚇了我一大跳,原來是躲在花叢裡的迷路公雞引頸 長鳴。

紅牆圍繞的海明威故居位於與主街平行的白石街(Whitehead Street)上,雖然對面就是白色的西礁島燈塔,但故居既不靠海也看不到海,門前遊人如織,完全顛覆了我對它的想像。

淺色的西班牙式兩層樓房建於1851年,為其第二任夫人寶蓮(Pauline)的叔叔格斯(Gus)所贈的結婚禮物,夫妻在此共同生活了8年(1931~1939) 後離異。海明威和第三任夫人雖定居古巴,但仍不時重訪此處。

樓下中間是穿堂和樓梯,右邊是起居室,裡面傢俱多由寶蓮購自歐洲,雙層胡桃木櫥櫃是17世紀的西班牙式保險櫃。牆上懸著海明威收藏的油畫,最顯眼的是他和古巴船員彼拉的大幅油畫。

穿堂左邊是一溜的餐廳、早餐間和廚房。18世紀西班牙式的胡桃木餐桌居中,牆上有海明威四任妻子及其子女的照片。早餐間和廚房多處鑲有寶蓮喜愛的西班牙和葡萄牙式的彩色磁磚。

起居室樓上是主臥室,別致的床頭板原是一所古老的西班牙修道院的大門,床尾的兩張木椅是來自西班牙的助產婆和產婦椅子。兩個枕頭中間躺著一隻以假亂真的黑貓,令人莞爾。主臥室廊簷外有一棵巨大的鳳凰樹,雖然花朵零落不過仍可想見盛開時的火紅美景。

院內植滿熱帶花樹,不過都是在海明威搬去古巴後種植的。在主樓後面有一棟原為馬車房的單棟房子,二樓是他的寫作間,在陽台上開了一扇小門,建了一條狹窄通道通到老廚房,每天早晨起床後他即直接到此寫作,在此完成了多篇著名的長、短篇小說。老廚房和通道在1948年於暴風雨中倒塌,但寫作間仍保持原樣,還飼有一隻黑白相間的貓,我欲拍照時牠怎麼也不肯假以辭色。

院中65呎長的游泳池是西礁島上的第一個私人游泳池,也是30年代方圓百哩之內的唯一游泳池。它是在1938年海明威採訪西班牙內戰期間由寶蓮監造完成的。當他從西班牙回來看到$20,000的賬單時,吃驚的掏出一個便士並對寶蓮說「你索性把我最後的一個便士也拿走好了。」這枚最後的便士如今仍埋在泳池邊。

海明威在島上結識了一位船長,他養有一隻罕見的六趾雄貓,引起海明威的高度興趣,船長便在離島時將貓送給了他,現在院內貓隻多為其徒子徒孫。為了寵貓他特別在園中設了一個飲貓池,其上是來自古巴的西班牙橄欖瓶,但飲貓池並非來自古巴的古物,而是邋遢喬酒吧的小便池,自不例外被寶蓮鑲上了西班牙和葡萄牙式的彩色磁磚。

極南點(Southernmost Point)是每個遊客必到留影之處,其實這並不是真正的經緯度極南點,但因一邊是私人豪宅,另一邊是海軍基地均不便開放參觀,剛好此處有個混凝土鑄造的舊下水道連接物,又大又重搬遷不易,上漆後看似浮標,搖身一變成了有名的極南點標誌。此點距離古巴只有90哩,據說在朗朗晴日可以瞧見古巴。我們去時晴而多雲,不見古巴只看到遠處有遊輪駛過。

另一遊客必訪的景點是位於白石街上的美國一號公路的起點標示牌。一號公路是美國很重要的南北大動脈,全長2,369哩,南起西礁島北至緬因的肯特堡(Fort Kent, Maine) 。妙的是一條街的兩邊分別豎立著起點和終點標示牌。

同樣位於白石街上的杜魯門小白宮(Harry S. Truman Little White House)是又一著名景點。這棟8,700平方呎的濱海兩層木造樓房建於1890年,原為海軍基地內的官員宿舍。1911年改建為單戶住宅作為基地司令官邸,並於樓前填土加蓋其他建築,從此再也看不到門前的碼頭。

院內花木扶疏可自由參觀,但小白宮則需購票參加導遊才得入內而且不准拍照。導遊是一七十開外生於斯長於斯的退休老人,津津樂道曾經造訪此處的總統名流如羅斯福、甘迺迪、愛迪生和鮑爾等。對杜魯門的生平如數家珍,更非常驕傲杜氏於1946~1952任期內曾11次造訪此處共計停留了 175天,因為此處位於海軍基地之內安全無虞而且氣候良好適合杜氏養病。最著名的是他在此處簽署了西礁島協議(Key West Agreement)國防部  (Department of Defense) 於焉誕生。

杜魯門喜歡玩撲克牌,樓下右手邊間即是帶有吧台的撲克室,有一張特製的圓形撲克桌,在尚未室內禁煙的年代,每人都有1個嵌於桌緣的圓形煙灰缸。隔壁是餐廳,曾有7位美國總統和1位約旦國王在此進餐,陰暗的燈光下瀰漫著濃厚的歷史色彩。

樓上是杜魯門和夫人的各自臥室,傢俱不多亦不見豪華,小陽台上留有夫妻看書休閒的涼椅。杜魯門臥室底下是會客室,喜愛音樂的他曾在此演奏鋼琴。牆角有張不起眼的小書桌,想不到卻是他日理萬機的辦公桌,可見其人生性儉樸。

參觀完畢後導遊說了個耐人尋味的小故事。在他12歲那年,有天杜魯門到此,警衛告訴他待在原地不可到處亂走,當他眼睜睜的看著總統大人正向他走來,激動之下跑了出去,當然馬上便被安全人員架住,總統讓安全人員放開了他並問能為他做什麼?他很興奮的告訴總統他是報童,平常每份報紙以5分錢向報社買來再以10分錢賣出,不過因為他是總統可以免費送他一份報紙,於是總統很親切的給了他一句忠告「做生意的人不能隨便將產品免費送人」。他沒說總統到底有沒有付錢,只說杜魯門一生三次經商均告失敗,於是在笑聲中結束了我們的西礁島之遊。

(寄自底特律,原載2014/7/13世界日報〈走馬花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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