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文美南演講「文學與電影之間」報導

會訊

朱天文美南演講「文學與電影之間」報導

前排左起:德州大學蔡建鑫教授,朱天文,台北經文處黃敏境處長,後排做起:首任會長石麗東,會長秦鴻鈞,齊永強副處長,文化部劉月琴主任

前排左起:德州大學蔡建鑫教授,朱天文,台北經文處黃敏境處長,後排左起:首任會長石麗東,會長秦鴻鈞,齊永強副處長,文化部劉月琴主任


(休士頓/秦鴻鈞)對休士頓所有的文學與電影的熱愛者而言,作家朱天文和侯孝賢導演,是令人仰望,讚嘆的人物,大家從他們的作品去認識他們,遠不及三月九日這一場演講,在休巿難得的滂沱大雨中,所有的聽眾,從視線模糊中顫抖著握著方向盤前行,交通事故的恐懼遠不及我們急於面見精神偶像的殷切,從萊斯大學涉水而過中,猶為這場演講的艱難與珍貴喝采!

朱天文,一位深居簡出的作家,她極少參加社會活動,華文作協在台北辦活動也請不到她,「美南華文作協」何其有幸,在成立了廿四年之後,終於請到了名作家朱天文,而她一來就為休巿的聽眾帶來大禮,連美國的聽眾聽了,也頻頻以「Excellent!」讚嘆不已,她認為很少能聽到導演和編劇這麼清晰,條理井然的介紹。

朱天文從十八歲高中時開始寫作,因為父親朱西甯,母親劉慕沙都是名作家,她從小就能接觸到這麼肥沃的文學土壤,到她二十五歲(八零年代初)開始寫電影劇本時,她已出了好幾本書,在台灣年輕的一代是赫赫有名的作家了。

台灣社會的「民間活力」造就了台灣「新電影」的誕生

談到台灣八零年代新電影,朱天文認為,恰恰好有這麼一些人碰在一起,加上八零年代初台灣的社會力水漲船高,民間的活力無窮,當時有一些從國外學電影回來的一群年輕人,如楊德昌,再加上本土導演侯孝賢,陳坤厚,張毅,加上「中影」敢於大膽啟用新人的老總明驥,使一些作家如小野,吳念真,他們都是2530歲之間的年輕人,他們聚在一起,為台灣的電影界投入新血,如侯孝賢的「童年往事」,是描述他的成長經驗,「冬冬的假期」是朱天文自己的故事,「戀戀風塵」是描述礦工的小孩吳念真,他成長的故事,他如何面臨「兵變」—女朋友在他服役時嫁人的故事。這一連串的電影,都是這些電影導演,不論本省人或外省人,第一次從鏡頭裡回顧自己生長的地方,寫自己的故事!朱天文說:當時這一批電影,叫「台灣新電影」!也許他們講的不再用國語(台語或客家話),但他準確的抓住生活經驗,並大量任用「非職業」演員的投入,有如戰後義大利電影的「新寫實主義」。
 

朱天文 (前排中)演講後與作協文友合影

朱天文 (前排左三)演講後與美南作協文友合影


朱天文也提到外省人的上一代,總認為「沒有祖墳所在的地方,不是你的故鄉。」1949年的國共內戰,帶來太多文人思鄉的情懷,但不管電影還是文學,基本的狀態像一棵樹的成長,這裡,朱天文提到王家衛電影的「花樣年華」中的「樹洞」,樹會保密,把秘密埋在土裡。而她把這些變成她的養份,她創作的狀態,從魔幻寫實,到台灣成長的記憶,到台灣歷史的記憶。這就是「台灣新電影」,從個人的經驗出發,與台灣社會聯結到今天。

日本名導演黑澤明看侯孝賢電影:讓我想到「鏡框」和「鏡框」之外的生活全面

朱天文提到當年侯孝賢導演與日本導演黑澤明見面的情景。那時黑澤明87歲,侯導演47歲,黑澤明在看到侯孝賢四部戲後,他表示最喜歡的電影就是「戲夢人生」,該片是敘述布袋戲大師李天祿的故事,一旁觀戲的記者問侯導,這是否意味著布袋戲操縱者,正在操縱劇中人的命運?!立即為黑澤明所喝斥!他說:「它完全就是一部電影:而我拍的常常不像電影!」這位電影天皇對侯導說:「為甚麼我看你的電影很有趣,因為你不受片廠制度的限制,你的電影讓我想到「鏡框」和「鏡框」之外的生活全面。

文學是用文字在思考 新電影是用影像在思考

「鏡框」即電影。它有別於文字。大千世界為甚麼選這一塊,而不選另一塊?

朱天文說,一個是用文字在思考,另一個是用文字的影像在思考,影像和文字是二種不同的東西。編劇(文字)它用了幾千年,它像一個智慧老人,而影像(電影)其實才一百年,比起來像個嬰孩。

常聽導演講有「電影感」,即黑澤明所指的,用影像在說故事,而非用編劇來推動戲的進行,這是一個很大的不同。其電影的起源始於法國盧明葉拍的「火車進站」,當時他用固定鏡頭拍火車進站。當放映時,所有觀看的人都跑掉,以為火車往身上輾來。

與這種(Long Take)相對的是「蒙太奇系統」,他用剪接割裂現實,給你的只是我要你看的東西,又如現代的MTV,每秒鐘一個鏡頭,如愛森斯坦的「燭照」,對社會的不公平是很大的諷刺。

朱天文說:Long take的場面調度,它的訊息是非常多的,必須是「觀眾自己看進去」,「人模」(Human Model)有別於法國的布列松(Robert Bresson),有別於演員在面前表演給他看。

朱天文說:「蒙太奇」電影,編劇可作很多事,基本上這是大家習慣的文法和節奏,好萊塢的工業電影應都屬於此類。

而侯導這種 Long take拍的電影的大家常把他與法國的布列松,日本的小津安二郎三位一起談,因為它的訊息不清楚,要你參與進去。也因為他拍的「鏡框」是暖昧的,複雜的,延伸出去的現實更接近我們的狀態,觀眾閱歷更多,感受力愈強,更感覺到這種「事實的金石之聲」。

更有趣的是1996年坎城影展評審團的主席—電影「教父」的導演Francis Ford Coppola在他對台灣記者表達對侯孝賢拍的「南國再見」一片的評語時表示:這部片子我都看不懂,但我理解它,這部片子我昨晚回去睡覺還夢見它!我喜歡它的攝影!

對侯導來說:攝影本身不是模倣演員表演,它是創作的時侯!

朱天文說:作為編劇的她,她的貢獻常作為侯導的「空谷迴音」,劇本之前不斷的討論——有如潛入光照不到的深海裡的一種思索,創作的狀態—必須頻率相同。而劇本只是給工作人員去執行用的,因為所有要拍的東西,全在導演的腦袋內,真的「攝影機」它是在創作,它是在捕捉。再經過「剪接」——這是侯導的另一大秘密武器,他並非按劇本剪接,也非分鏡剪接,他是按攝影的剪接,與原先的劇本差很多。這往往是他電影內最有神采的部份,是沒預期到的。

因此,朱天文常說:電影是導演的!編劇無份!

朱天文與侯孝導演合作過16部電影。第十七部「聶隱娘」將於今年內殺青。

 

Leave a Reply

  

  

  

You can use these HTML tags

<a href="" title=""> <abbr title=""> <acronym title=""> <b> <blockquote cite=""> <cite> <code> <del datetime=""> <em> <i> <q cite=""> <strike> <strong>

Current month ye@r da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