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籠子
我有一隻漂亮的籠子
它日夜飛旋
它的門開開合合
展現裡面既舒適又安全
——我應該乘它去雲遊
並接受籠子裡的空間
專心忘我地工作
跟大家一起
去完成共同的業績
最終我會生活得安逸
還能留下口碑
雖然不會有別的故事
那籠子像一朵彩雲
圍繞我飛旋了十幾年
如今它仍然光燦如新
但我已經長大成人
再也進不去了
只能在夢裡乘它兜風
(與聯合副刊同步刊出 7/6/2015)
2. 流亡的選擇
雖然你已經接近中年
但你仍要將自己連根拔起
去遠方重新開始
你遲遲沒動身
還拿不準在哪裡扎根
你常說希望能像那位藝術家
買下一個遙遠的荒島
在自己的土地上自由地生活
養雞，種菜，做木工
把果樹和竹子栽滿山坡
那小島上四季如春
只聽得見潮汐和鳥語
安靜美麗得快讓人窒息
可是別忘了他最終選擇自殺
甚至對妻子也下了毒手
因為他覺得實在無路可走
完全被瘋狂和恐懼壓垮
一開始他就應該明白
選擇了流亡
就不會再有自己的土地
——他心裡將湧起
不斷出發的慾望
他的家園只能在路上
你別夢想在哪兒紮根
一旦啟程
你就得活得像隻船
就得接受漂泊的命運——
從港灣到港灣，到港灣。 。 。
(與中華副刊同步刊出 7/6/2015)
3. 雙向街
友情是一條雙向街
來來往往才紅火
你如果老是閉門謝客
或久居他鄉
再深厚的友誼都會淡薄
鮮明的記憶終將模糊
愛情也是雙向街
沒有人會永遠一頭熱
別再說愛是默默地奉獻
是永不割捨
假如沒有溫暖和歡樂
再熱的心也會冷縮
親情更是雙向街
不要以為血脈相同
就能保證孝敬和愛心
你付出多少
決定了對你怎樣感恩
你要用關愛來培育親情
(與中華日報副刊同步刊出 7/6/2015)
4. 靜夜裡又談起分手的戀人
那時她們都渴望有個家
但我只能許諾會盡力
讓她們生活得舒適
如果她們怕冰天雪地
我們將來就去江南
如果她們不喜歡潮濕
我們就移居平原或山區
但她們更專注眼下
都要有一個實在的家：
一所寬敞的公寓
最好帶陽台和淋浴
只有你說不必一步到位
只要倆人能常在一起
尤其是節假日
起碼每年都一起過年
你希望平常的日子
像泉水長流不斷
如今我們有自己的房子
自己的草坪和樹林
我們的車道上月光白花花
院子裡常來火雞和鹿群
但這些都不是家
假如沒有你的滋潤
(與中華日報副刊同步刊出 7/6/2015)
5. 災難
是啊，你骨子裡清楚
災難又要降臨了
這回它會呈現什麼面目？
你見過死亡和病魔
也有過家破人散的恐懼
一回回你都接近崩潰
呻吟說 “我完蛋了！”
但你還是爬了起來
重新出發上路
雖然你必須轉彎
必須越過新的山谷
必須學會另一種蹣跚
現在災難又要來了
但你不再戰慄
你已經熟悉它的規律：
猙獰的面具下藏著
各種鬼神，包括機遇
(與中華日報副刊同步刊出 7/6/2015)
6. 底線
你說 “中國祇有兩種人
一種是人，一種不是人”
這話讓我吃驚
你怎麼能說得這麼武斷？
當然我理解你的義憤：
又有一位女士被民警暴打
打得昏迷過去，大小便失禁
後來她被判了兩年刑
在監獄裡，看守們
不准她用拐杖
她只能爬著去做工
我說 “你千萬要冷靜
別把話說得過分
他們亂用暴行
是因為沒了底線
也許為挽救這個墮落的文明
我們應該提高做人的底線
好使人們更有同情心
有敬畏，起碼多些人性”
你嘆了口氣，反駁說
“做人的底線古今相同
而變壞了的是人
太多人退化到底線之下——
退得已經看不清
有條線是永恆的做人標準
許多人為了利益
沒有不敢做的事情
哪怕活得像蚊子蒼蠅
對我來說
沒有底線的人就是畜牲！ ”
我啞然無語
尋思著你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