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奶奶的兒歌 (雷銳)

散文

太奶奶的兒歌

雷銳

「許多陳跡舊事被風一吹,」爸爸說,「很快就消失了。趁著我一些零星記憶還沒有完全褪色,趕快記下來吧,此如說你太奶奶和她的兒歌。」

爸爸說,他奶奶,也就是我太奶奶,活到九十八歲,但高夀者加上天賜一歲,地贈一歲,足足一百歲才壽終正寢。她老人家過世時,家裡人備了一百隻壽碗,被來弔唁的人搶個精光,叫做「借壽」。有幾個搶不到的,硬是把別人搶到的碗砸碎,每人拾起幾塊碎片,當寶似的藏起來。

太奶奶生在清末廣西南寧,那時候,每個男人腦後都還梳著一條豬尾巴似的辮子。太奶奶家是一個十足的城市貧民環境,靠打零工扛散活為生。兩哥一姐一妹連她共五個孩子,還有兩個孩子生出無法再養,不得不立即送到洋人辦的育嬰堂,過後也不知死活。太奶奶三歲就要抱妹妹,幫太太外婆,就是太奶奶的媽媽,做家務了。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兒時不多的快樂,就是不時能和街坊鄰居的小孩子們玩耍遊戲,唱唱兒歌。他們經常在巷尾一株大榕樹下捉迷藏、跳格子,轉圈,拍著手,用當地白話,也就是被南寧味的粵語,齊聲誦唱:

「氹氹(團團)轉,菊花園。

炒米餅,糯米團。

阿媽乜(背)我去睇(看)龍船,

龍船冇(不)好睇,睇雞仔。

雞仔大,捉去賣。賣得幾多錢?

賣得兩百仙(銅板)。

一百打金釵,二百打銀牌。

金腰帶,銀腰帶,

留比(給)二叔婆歎世界(好好享受)。」

這首兒歌從南方端午節時的情景唱起。這是嶺南一帶夏天最熱鬧的節日。南方河網交叉,水量豐沛。古老傳說端午為紀念屈原,「扒龍船」是此時必不可少的民間活動。農曆五月初五,大河水面上彩旗飛舞,鼓聲隆隆震天。十幾條乃至幾十條龍頭翹挺龍身矯長的龍船,彷彿蛟龍戲水般逐風破浪,爭搶奪魁。每條船上都整齊地坐著兩排精壯漢子,在船首一位擊鼓者「咚咚咚咚」指揮下,奮力揮臂「扒」著「龍船」向前衝去,猛勁十足。二十幾支銀槳狠狠挖下水浪,條條賽舟不就是條條蛟龍在水上飛!前方終點處,裁判手舉一簇紅綢,身旁從人捧著一整條燒豬,豬皮上紅光閃閃,黃油光亮。這就是勝利者的錦標!廣東音樂有名曲《賽龍奪錦》,即描寫此激昂熱鬧之情景也。南寧城外,邕江悠悠流過,每年端午都是「扒龍船」的必選之處,人山人海擠滿,聚集河道兩邊觀看比賽。照說這應該是每個小孩子最興奮最激動的節日了,為什麼還「龍船冇好睇」呢?可能是兒歌中的孩子自有自己的想法吧,他不願跟著大人去湊熱鬧,而是更為關注自己餵養的小雞,並希望自已的勞動能為家中創造些許財富。兩百仙錢能值幾何呢,能拿去打金釵銀牌,裝飾金銀腰帶?這裡本已有兒童的幼稚憧憬,又留給二叔婆,好好享受,更有一種捉弄長輩的詭黠,洋溢著一種天然的稚趣。

兒歌中的小子說龍船冇好睇,太奶奶怎樣也不同意。她說當然好睇啦,特別是白沙村贏得第一名那次,她和太太外公、太太外婆手掌都拍紅了。那是家鄉的龍船隊呀,裡面敲鼓的隊長正是太太叔公呀!太太叔公和村裡的族長一人一手,將紅綢錦標高高舉起,身後跟著兩個龍船隊員,捧著半爿紅油閃光的燒豬(另外半爿由二、三名分),領著白沙村雷氏宗族幾百人,在鼓聲鞭炮聲中浩浩蕩蕩向宗祠走去。真是威風呀,太奶奶吧嗒著嘴說,你太太叔公,回頭看見抱在阿爸懷中的我,總用一隻手指在口中嗦嗦嗦,口水滴到胸,笑著說「饞貓!」就從燒豬上剝下一片豬皮,塞到我嘴裡。哎呀,那個香呀,在我口中氹氹轉氹氹轉,一輩子我都忘不了!今天的燒豬肉呀--太奶奶撇撇嘴--那味道連它一半都不到!

大概就因為那塊燒豬肉皮吧,太奶奶對「氹氹轉,菊花園」特別喜歡。經常見她「氹氹轉」在巷尾那棵大榕樹下,口中唱個不停。雖然大榕樹不是「菊花園」,但這種南國特有常見的綠樹更受人喜愛。它們樹葉婆娑,濃蔭匝地,微風吹來,象極一個個老爺爺輕拂長髯,慈愛地撫弄繞著它們玩耍遊戲的孩子。巷尾這棵兩人都合抱不過來的榕樹幹上,貼滿「天官賜福」大大小小的紅布條,保佑這個家庭順利那個孩子病癒。大榕樹爺爺是全街人的守護神哪!

夏天傍晚飯後睡覺前,太太外婆常常抱著兩個小女兒,在屋門前納涼。涼風悠悠,將她口中喃喃的兒歌聲拂過太奶奶的耳朵:

「烏鴉仔,嘴巴黃,丫丫肚餓喊爹娘。

大雀一日飛百里,揾(找)返谷米喂兒女。

仔仔大,爹娘老。孝順老人天佑保。

爹娘養仔恩情長,兒女報恩養爹娘。」

這是一首百唱不厭的歌,太太外婆邊唱邊輕輕撫摸兩個女兒的頭髮,好幾次甚至有水珠滴下太奶奶的臉頰。

「阿媽,落雨了!」

「傻女,冇系(不是)!」

「錦系乜野(哪是什麼)?」

太太外婆歎了口氣,給她們講起隔幾條街一個田姓忤逆子的事。這個衰仔,什麼不學,學得吹嫖賭飲,十足爛仔一個,常常半夜才返家。老爸老媽教訓幾句,他不僅潑口罵,還要開手打老人。「陰功啊,雷公冇劈都冇眼!」果然,半個月後一個晚上,這個逆子喝得醉醺醺、在賭館輸得頭臭臭,回家途中遇大雨。一個閃電霹雷淩空砍下,「克嚓」將他一條腿劈斷,燒成炭棒!

從此以後,太奶奶和她幾個哥哥姐姐,更加記牢了「烏鴉仔,嘴巴黃」。每逢唱起這首兒歌,她不僅熟練地跟唱,還經常拉住太太外婆的手,嗲嗲地說:「阿媽,將來我大了一定養你。」而每次,總一定換來太太外婆含著淚水的一聲「乖!」

盛夏的南方之夜,星輝閃閃,月光晶亮,常常是小孩子們瘋玩的時候。月亮裡的「桂花樹」和「小白兔」,總是讓大家指指點點不停。有人領先唱起「月亮走,我也走,我給月亮打燒酒。」立刻引起大家齊聲應和:

「燒酒辣,賣黃蠟。黃蠟苦,賣豆腐。

豆腐薄,賣菱角。菱角尖,尖上天。

天又高,好打刀。刀又快,好切菜。

菜油青,好點燈。燈又亮,好算帳。

一算算到大天亮。」

「好算帳好算帳,好個屁!」一旁的三叔公突然「呸」了一聲,嚇得幾個小孩都噤了聲。太太外婆苦笑著勸:「三叔公,做生意總是有得有失,何必同細佬仔(小孩)嘔氣!」三叔公摸著腦後那根枯黃的辮子,長歎一聲:「真見鬼了,我小本生意,滿打滿算不到三吊錢的買賣,賣燒酒不成,賣蠟燭,蠟燭不成又賣豆腐,算帳算到大天亮,全虧了本!原來都是這幫百厭鬼唱衰的!」 太太外婆勸道:「時局不好,怪不得哪個。」她壓低聲問:「都說天要變了,是不是?」

三叔公「噓--」,轉頭望望周圍,「冇亂講!聽講孫逸仙在鎮南關又攪什麼革、革命……呸,冇講得,冇講得!」

「難怪這幫鬼仔唱什麼天又高,好打刀。刀又快,好切菜。菜不是青的,清的嗎?」

「唔(不)知呀,唔知唔知,返屋睡覺。」身為小販的三叔公,消息靈通,但膽子小,見閒話變成「國事」,轉身走了。

誰料得到呢,就這麼個簡單的、兒童們用來認識生活中各種新鮮事物的一首歌謠,居然帶有這樣的「寓意」。儘管十分牽強,卻也實實在在讓市井小民們感到當前生活更加艱難、產生了對時代可能變遷的驚恐。

世事在變,但小民百姓的生活還是得向前走。太奶奶這一天突然感到很奇怪,被他們小孩經常扮演成親的一個重要人物,住在城北的張媒婆居然真真實實地來到他們家。張媒婆頭髮上戴著一朵紅絹花,進得家門來睜大那雙眯虛眼,也不管眼角皺紋的官粉掉渣,直朝太奶奶的大姐盯著看。原來太姨奶奶已經十八歲了,長得雖然不是花容月貌,卻也端正清秀,尤其是手腳麻利,家中雜事裡裡外外無一不精。太奶奶終於從小夥伴的口中得知,姐姐要嫁人了,真的要象她們過家家似的出嫁了。不是有一首歌這樣唱嗎:

「月月光,照地堂。年卅晚,摘檳榔。

檳榔香,嫁姨娘。

姨娘頭髮三尺長,靚(漂亮)過公仔(畫片)呢(貼)上牆」。

按說這是值得高興熱鬧的事呀,大姐卻一臉呆板無奈,對張媒婆也沒個好臉色。媒婆走後,太姨奶奶對太太外婆發氣了:我不嫁!我就不嫁!太太外婆抱過這個為全家貢獻了幾多精力汗水的長女,低聲說,「傻女,媽也捨不得你走呀!但我們女人,都掙冇過命!如果你仲細(還小),還能在家中留幾年,但是……」太太外婆楞了一下,拖長聲音唱起來:

「麻雀仔,企(站在)田基(埂),口含花芯墜花枝。

恁(這樣)好時期萌(還不)嫁女,留女梳妝到幾時?

女仲細(還小),話知(告訴)媒婆慢慢擂(來)。

媒婆頭上梳只繃紗髻,

摘朵梅花繃(beng靠著)髻韋(依偎)。」

這首兒歌,太奶奶也很熟,經常是太太外婆和她開玩笑時唱的,說不聽話就將她嫁人,常常嚇得她扁嘴要哭。兒歌寫一個母親和媒婆的對話,繪聲繪色,相當生動。尤其開頭用麻雀仔起興,又用媒婆戴花作結尾,活靈活現。真是南寧白話兒歌的精品。但現在為大姐出嫁觸感而唱,卻是另一番淡淡的辛酸味了。

大姐再哭,也哭不過命。沒多久,她就嫁到邕寧一個農家,經常吃不飽飯。但不到兩年,回娘家時背上已兜著個小外甥衣衣呀呀了。太太外婆當上外婆,還沒高興幾天,太太外公就因病去世。一家人失去頂樑柱,哭到眼枯淚幹。終於有一天,太太外婆擦乾最後一滴眼淚,挺直腰對都未成年的兩兒兩女說:哭夠了,該怎樣過還得怎樣過!她到處攬活幹,全家十隻手從日出忙到日落,又忙到星星入睡。搓紙炮,粘火柴盒,剝瓜子,揀花生,錘核桃,她老人家更是納鞋底,洗衣補衫,販菜販果,……什麼散工零活沒做過啊!一時找不到工,就挑水賣。這真是最窮困最無本錢的苦力活了:赤腳走下近百級碼頭,到邕江舀起兩桶長流不息、無需交錢的河水,再一步步擔上近百級碼頭,上岸送到沒安自來水的市民家中。那時已是民國,但勞力更不值錢。一擔水一個銅板,一天掙二、三十蚊(枚),勉強買斤把米,一把青菜,家中五張口只能填得半飽,能買到半截爛鹹魚就是過節了。南寧水街邊那段古老又光滑的碼頭啊,上面印滿了多少太太外婆的腳印,又落過多少太太外婆的汗滴辛酸啊……。

南方雨多。每到連陰天雨絲在馬路上「稀稀沙沙」、雨線在屋頂上「砰砰滂滂」的日子,太太外婆只能在家中拼貼碎布,剪成鞋墊,再用針線納得結結實實,湊上幾雙拿上墟亭求人買。納上幾針,她就將針往頭髮上刮刮,說是裹點頭油,讓針滑些,好穿過布殼。可是那頭髮枯黃泛白,哪有什麼油啊!望著窗外紛紛濛濛的雨幕,太太外婆輕輕哼了起來:

「落雨大,水浸街,阿哥擔柴上街賣,阿嫂房間繡花鞋。

花鞋花襪花腰帶,一對鴛鴦兩邊排……」

唱著唱著,太太外婆臉上浮現出陣陣迷茫:她是在回憶起自已的少女時代嗎?那個年代很艱辛、很勞碌,但也是自已的豆蔻年華啊!爸爸說我太太外婆年青時肯定很耐看,因為從見她第一眼起就是那個溫和的模樣,瘦瘦的,臉上皺紋深深,但眼中總盛著慈愛的光輝;一雙終日不停幹活的手粗糙又幹硬,摸到爸爸臉上卻充滿溫暖;幾十年都是一身黑衣黑褲,直到逝世。「落雨大,水浸街」這首兒歌,可能是粵語地區最流行的一首了。它完全是用兒童的眼光觀察著外面的世界。兩廣春季多雨,大人們可能會因雨而厭煩,可孩子看到的卻是令他們眼前一亮的「花鞋花襪花腰帶,一對鴛鴦兩邊排」,充滿純真的美。另外,我覺得這首歌不僅小孩可唱,大人又何嘗不從中得到一種甜蜜的體會和回味呢?年青人可以感到情人的思念,成了家的人可以回味戀愛時的時光。這就讓這首兒歌獲得更廣闊的對象,得到更多人群的鍾愛,流傳更廣。以致2010年廣州舉辦第16屆亞運會,「落雨大,水浸街」居然成為開幕式的第一首歌,可以說它簡直成了廣州市傳統習俗的「市歌」。

太奶奶活過三個時代:清朝、中華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但她老人家記憶中的兒歌多是40年代以前太太外婆教的,而且內容差不多都是市井人家的普通生活,平淡但溫馨,從中似乎看得出孕育兒歌的土壤大都在平民的環境,而且與政治不大搭界。可正是這樣,中華兒歌才流淌著中華民族喜愛和平、勤勞善良的文化血脈。古籍中記載的兒歌,還有一些勸諭、諷刺的內容,如「一尺布,尚可縫。一鬥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逢」,「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等等,實際也是兒歌趣味中含教訓意味的源頭,並不令人奇怪。但像《三國演義》上的「千里草,何青青!十日蔔,不得生!」詛咒軍閥董卓;元末宣傳造反的「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明末宣揚李自成的「盼闖王,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這些政治意味濃濃的「兒歌」,不過是借兒歌之名行政冶鬥爭之實的偽兒歌,與太奶奶傳下來的兒歌味道完全不一樣。

還要順便提一提,上面這些流傳於兩廣地區的兒歌,因為它們用粵語傳唱,不覺間保存了不少古漢語的財富。漢語研究告訴我們,粵語又稱廣東話,在中國南方的廣東廣西等地區及香港、澳門和東南亞的一些國家地區,還有海外華人社區中廣泛使用。粵語的最大特點是保留了大量古漢語的成分,是保留古漢語入聲最為完整的語言,對於朗誦及研究中國古詩詞等文學作品,起著重要的作用。粵語沒有北方方言所具有的捲舌音、兒化、輕聲等現象,而這些北方方言特徵都是在中古以後發展形成的,粵語並沒有跟隨北方方言發生這些變化。詞彙方面,粵語保留較多古詞古義,措辭古雅。在北方方言中,這些古詞已被廢棄不用或很少用。在語法方面,修飾成分後置、尤其在人名前加「阿」,如阿媽、阿婆,表示親昵,……還因為兒歌的口語化,它們更能反映語言的純淨和真實,為今天我們認識、使用、研究語言提供了可貴的貢獻,是中華文化的寶貴財富。

十多年前,我帶著爸爸教會我、他又是從太奶奶那裡傳下來的兒歌,來到遠隔萬里重洋的美國土地。我拚搏,學習,生活,吃了不知多少艱辛苦困。最困難的,還是語言的接受和文化的溶漸。為了學習英語,我也嘗試過從兒歌入口之一途。我並不奇怪地發現,和中國兒歌一樣,英語兒歌也注重簡易、趣味、音韻,符合兒童特點,許多精品相當精彩,堪和中華兒歌媲美,有的甚至勝出。但我又頗為驚奇地感到,一些美國兒歌內容比較暴力,甚至血腥,象《誰殺了知更鳥?》:一群動物,有的殺了知更鳥,有的取走它的血,有的為它挖墳墓……。《十個小印第安人》,歌詞描述十個小印第安人,一個被噎死,一個被斧砍死,一個被蜂螫死,一個被熊咬死,……最後只剩一個,覺得非常寂寞,上吊自殺了。還有《莉琪波登拿起斧頭》:「莉琪波登拿起斧頭,劈了媽媽四十下;當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又砍了爸爸四十一下。」實在令人髮指。雖然這些句子經過解釋,也不乏深意。但讓兒童一下接觸,總是負面影響在先。由於東、西方對死亡的態度不同,東方人非常避諱談到「死」這個字眼或相關話題。西方人則相反,他們並不畏懼,甚至對於生死有關的教育皆是從小教起。有些歌詞是反映時代背景,有些歌詞則是反映了一部分的現實,把他們的故事寫進童謠中,也許當下的人們看了會無法接受,但那也是一個歷史的悲哀。

兩年前,我的女兒乘著一片彩雲來降生到我們家。很快,她也到學唱兒歌的時候了。妻子為此花了不少心思。正好,爸爸和媽媽從中國來看孫女。祖孫的隔代親總是格外溫馨,家中的空氣柔化了許多。一天,妻子指著窗外的雨點,教女兒唱:

「Rain, rain, go away             (雨啊雨,快走開

Come again another day          另一天再來吧

Barney’s friends want to play        巴尼的朋友要去玩

rain, rain, go away」             雨啊雨,走開吧)

沒唱幾下,我忽然聽到爸爸對我妻子說:「R0SE,讓我來教她,好不好?」於是,一個稍嫌沙啞的嗓音,牽引著一個雛鳥般稚嫩的童聲,在室內響起來:

「落雨大,水浸街,阿哥擔柴上街賣,阿嫂房間繡花鞋。……」

屋外,加州比較少見的秋雨,正浙淅瀝瀝、越來越大地灑下來,一片白花花迷蒙。可是我的眼前分明浮現起一幅故鄉南寧洇蘊的水墨畫,煙雲輕飄,雨絲柔飛,空中仿佛還傳來悠悠的歌吟,太奶奶的兒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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