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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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 年 8 月 15 日,日本軍國戰敗,日本天皇詔令日本臣民及軍隊,“飭令帝國政府通告美、英、中、蘇四國,願接受其聯合公告 (即波茨坦宣言之“無條件投降”)”,但是完全閃躲了“戰敗”和“無條件投降”的實際承諾,以致後來演變出奇怪的沒有主詞和受詞的“終戰”遁詞,培育了新一代軍國主義的不肯認錯和拒絕誠懇反省如德國的狡辯,甚至再度打造“東亞共榮圈”的擴張心理。 然而當年日本既然“無條件投降”,日軍投降的方式就全依據盟軍的要求。這和美國南北戰爭結束時,北軍統帥格蘭特將軍給予老同學和前戰友,李將軍的寬大投降條件 —可以攜帶短槍軍刀戰馬回鄉耕田,完全不同!根據盟軍最高統帥麥克亞瑟將軍規定:(一)日軍繳械時不舉行收繳副武器之儀式;(二)日軍代表于正式投降時不得佩帶軍刀;(三)凡日軍所有軍刀,均應與其它武器一律收繳,一俟正式投降後,日軍即不得再行佩帶。 依此規定,1945 年 9 月 9 日,日軍 “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 岡村寧次代表日本在華日軍簽字投降前,先於休息室,獻刀投降。根據日本武士道,武士佩刀代表軍人魂,武士戰敗刀獻,武士軍魂銷散。獻刀投降,這是日本軍人的大恥和身心臣服。 但是為了簽降儀式的安全,也顧及日酋顏面,在華各個軍區公開投降儀式中,只有日本華北方面軍司令兼駐蒙軍司令,根本博中將及部屬等22人,根據第11戰區長官孫連仲上將要求,10 月 10 日,在北平太和殿,低頭躬身單排入場,簽字投降後,獻上 22 把佩刀,垂首卑順而出。其時近二十萬中國群眾圍觀受降典禮,見此激動高呼 “中國萬歲”、“委員長萬歲”、“勝利萬歲”,歡聲雷動。至於日本軍酋投降後,私下躬獻日本寶刀,則有新四軍粟裕將軍,參加 12 月 26 日高郵受降後,於12 月 29 日,獲日軍司令官岩崎學大佐躬獻遠祖相傳紫雲寶刀一柄,以示心悅誠服。 戰敗而心中不服任何美英中國將領的岡村寧次,南京投降只獻普通軍刀敷衍了事。但是他獨獨佩服印緬大敗日軍的新一軍孫立人軍長。後來私下求見,躬獻日本皇家六百年傳國指揮寶刀,以示衷心之敬佩。可惜後來孫將軍功高遭同僚及蔣氏父子之忌,誣陷通敵,於軟禁家中時,被妒忌他的陳誠,藉口保安,把這柄六百年的名刀,連同麥帥所贈日本寶刀等紀念兵器抄去,後來都下落不明。中華愛國志士以及兩岸愛刀者,聞之莫不憤慨遺憾。 家父林文奎中校,於應邀參加 9 月 9 日,日本南京投降典禮之後,受命出任 23 戰區(台北)空軍司令。於 9 月中旬,自杭州筧橋機場,率一中隊四架飛機,飛抵台北松山機場,接管日本空軍在台灣北部一切軍事設施,並奉命視察全省機場設備 (包括拍板劃撥台南日本海軍“水交社”給空軍使用),公正高效,而且廉潔,深受日本軍方敬佩。10 月 25 日,家父出席台北中山堂日本投降簽字儀式前後,又得日軍高官躬獻胁差寶刀二柄,番王佩刀一把。寶刀二柄,雪亮鋒利。我和家兄林中斌教授,高中時喜讀家父所藏兵書,常舞刀叱吒對峙交刃,以為兵戲。後來為稱呼方便,分別名之為“明夷”及 “殷鑒”,以為傳世之簽。 余按:“明夷”典出《易經》“日入地中”而又有“明了東夷”,知敵者勝等深義。“殷鑒”音近“陰劍”,典出《詩經.大雅.蕩篇》:「殷鑒不遠,在夏後之世」。 (“殷鑒”二字,又見於中譯本『波茨坦宣言』“(三)德國無效果及無意識抵抗全世界激起之自由人之力量,所得之結果,彰彰在前,可為日本人民之殷鑑”)。但我們以為,日本好戰亡國,此一歷史悲劇,足為日本今後之殷鑒,希望它不要如《 韓詩外傳》所云:「前車覆而後車不誡,是以後車覆也」,再度走上擴張侵略而自尋毀滅之路。 “明夷”刃長 60cm,寬 2cm,刀柄 21cm, 刀鞘附小柄一把,刀身優雅,刀譚圓形,金雕精美。“殷鑒”刃長 54cm,寬 2.4cm,刀柄 15cm, 刀鞘小柄已遺失,刀身精巧,刀譚黑方簡樸。 20 年前,友人愛刀者,曾請日本友人考諸日本名刀譜,云“明夷”係 450 年前日本戰國時期古物,“殷鑒”亦有 375 年之古,皆柳生,宮本耀武功﹑撰兵書時代之物。15 年前,曾有日本商人聞有此二刀,至台北,欲以台北一房交換“明夷”刀。友人詢之於吾。余以此二刀非僅寶刀,且為日本軍閥台灣投降之歷史證物,拒之。今歲日本投降七十週年,此二刀於矽谷亞洲藝術中心 “熱血千秋”特展借展展出後,將於10月25 日,台灣光復節,於南京中山陵國家博物館紀念家父母之文物展開幕式上,家兄與我,將無償贈予南京中山陵抗日航空紀念館,以為中國抗日勝利之歷史見證焉。 (註:作者兄長林中斌先生為著名國際關係學者,曾任美國喬治城大學外交學院講座教授及中華民國國防部軍政副部長等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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