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詩

一、重返亞太

與自己票選出來的“國家領導人”同時段重返亞太，不知是幸或不幸？他坐空軍一號周遊列國；我坐經濟艙去了幾個偏遠小地方，起飛著陸猶被馬航事件困擾，其間又火車、大巴、小汽車般輪番折騰。他驚艷於壽司的美味；我吃可能用地溝油煎的粑粑，飲好像不用榨汁機調製的鮮果汁。他對著電影《倩女幽魂》中姥姥模樣的首相先生，大概沒興趣自拍，便只好說三道四；我口啞啞、面青青、眼定定地望住泥石流賽車場的美女主持以腿朗誦，努力淡化腦海裡泛泡的色彩。他兜兜轉轉不帶走一片“泛太平洋戰略‘性’伴侶”──簡稱TPP的雲彩；我拐了無數個回頭彎，背囊裝著金沙江的紅塵和幾包東川燕麥炒麵

他搞亞太再平衡；我搞心理不平衡。主要因為他怎麼搞都是花納稅人──我的錢；而我搞來搞去花的還是我的錢。他屬於世界排名第一最討人厭的觀光客；我同時擁有這排名第一的身份外加排名第二的血統，變成了最受旅遊地歡迎的“魚腩”。他最大的問題在於第二任期快蔫了還沒半點覺悟，臨“島”而刻意忘“魚”，羨“魚”而居然忘“釣”；我最大的收穫則是經過西藏隨便哪裡都比香格里拉更香格里拉的“香格里拉二日遊”之後，終於覺悟不理會什麼大理護國街、天龍八部城……靜靜住到洱海邊看一個黃昏的日落和一個早晨的日出、吃一尾酸菜煮的和一尾炭燒的海裡產的淡水魚是多麼的快活

2014年4月28日

二、異鄉人

去西貢，他們說我的越南話有北圻口音；去北京，他們說我的普通話有南方口音；去台北，他們說我的國語是廣東官話；去香港，他們說我的上府話有東南亞口音；回美國，他們說我的英語四不像……他們讓我疑神疑鬼：寫分行的詩，擔心被當作詩歌朗誦；拉行李箱到上水下車，害怕被圍住查水貨；穿大衣過洛杉磯海關，赫然驚覺自己已幻變成入境產子的孕婦

我如今連面對電腦，都不會自言自語了。但樂得眼神迷離，享受以冰冷手指觸碰的溝通狀態

原載新大陸詩刊2015年3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