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鼎山印象 (王渝)

散文

董鼎山印象

王渝

有次鼎山大哥和我在紐約上城中國餐館吃晚飯,他上海鄉音濃重的普通話引起招呼我們那位元服務小姐的注意,跟我們聊起天來。這位小姐是留學生,在這裏打散工。當她得知聊天對象是董鼎山時非常興奮。她說在《讀書》和上海的《新民晚報》上都讀過他的文章。她說:“董先生,我和同學都愛看您的文章。您當時為我們打開了一扇窗,讓我們接觸到外面的世界。”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末和六十年代初,我在臺灣也像這位小姐一樣,愛看鼎山大哥的文章。那時他的文章都發表在言論最開放的《自由中國》上。當時的我是個懵懵懂懂的大學生,不知為什麼很被他文章中自由主義的思想所吸引。所以當我開始編輯《美洲華僑日報》副刊,我第一個登門拜訪邀稿的作家就是他。最初見到他的印象令我大吃一驚。身材碩長,穿牛仔褲的他,出乎我意料的年輕。他應該已年過半百,看上去卻像是三十來歲。而“董鼎山”這三個字,長久以來誤導我,讓我覺得他非常之老,甚至該有長鬍子。後來我跟他講起這個感覺,兩個人還笑了半天。那天我的收穫很豐富,嘗到了嫂夫人準備的香醇咖啡和可口甜點,同時也完成此行目的,得到鼎山大哥應允為我們的副刊寫稿。

嫂夫人蓓琪原籍瑞典,有著北歐人酷愛整潔的好傳統。他們家裏窗明几淨,雅致大方,只有一處例外,那就是鼎山大哥的書房。到處散放著書、雜誌、剪報。書桌更是堆得滿滿,他有時不得不把筆記本放在腿上使用。這塊被整齊忘記了的角落是他的專制王國,不讓賢慧的蓓琪替他打理。那裏的書架上有個硬皮紙夾子,裏面的剪報是他最珍愛的作品——早年在上海發表的短篇小說。他用的筆名是“令狐彗”,所寫的題材大多是愛情與傳奇。他最高興的是作品能登在柯靈編的《萬象》上。同時也為《萬象》寫稿的有無名氏和徐訏,當然那時他們都是青年作家。他說:“我那時就喜歡浪漫愛情驚險懸疑作品,偶爾讀到愛葛莎·克利斯蒂的《東方快車》,簡直入迷,愛不釋手。我很快把它翻譯出來。現在連用的筆名,哪里出版都記不起來了。”也許很少人會想到,這位著名專欄作家,最不能忘情的書寫卻是小說。

前兩天我在多倫多見到作家杜漸,我們談起鼎山大哥。他們倆是不打不相識。杜漸是香港的著名作家,喜歡科幻小說,不但創作也翻譯。鼎山大哥卻寫了篇文章批評科幻小說,認為是逃避現實的作品。杜漸於是反駁,兩人筆戰,不但沒傷感情,而且惺惺相惜起來。後來杜漸編刊物,鼎山大哥寫稿支持。十多年前杜漸來這裏,我還陪他去看望過鼎山大哥。他聽我說到幾個月前鼎山大哥曾中風,十分關懷。我告訴他鼎山大哥恢復得很好,現在繼續為《僑報週末》寫專欄。他一再要我替他向鼎山大哥問好。

再過幾天就是鼎山大哥九十大壽的生日了,我心裏有許多話,想說也說不完,意猶未足地寫下短短的這篇印象作為祝賀。

鼎山大哥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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