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決定好搬家的日子，外子卻臨時有事出差，不在家，幸好有友人夫婦及四個讀中、小學的女兒們相助，諸事順利。

兩層樓的新家座落在城郊，後院盡頭是一座山丘，經常有野生動物或飛禽光臨。

吃完預購的披薩當晚餐，朋友們次日要上早班，先行離去，女兒們分工合作，忙著擦拭各種屜櫃，我則趕緊把紙箱中的什物歸位。

突然，不知誰眼尖，看到側院的窗外，有幾隻鹿在漫遊吃草，孩子們興奮極了，一面工作，一面交換情報，傳達窗外的動靜。

忙了一會兒，天尚未全暗，但已感受到夜涼如水，該關窗了。抬頭一望，獨不見么女小四，姐姐們説，她看鹿去了。怕她著涼，我拿了一件背心去找她。

沿著屋牆，我悄悄前行，唯恐驚嚇到野鹿，壞了女兒賞鹿的情趣。拐彎後，聽到好像有一陣細碎輕緩的腳步聲向我走來，樹枒擋住，看不清前面，心想，莫非鹿來了！我屏氣歛神走得更慢，踩在秋葉上的跫音，似乎令對方遲疑了一下，不久，出現在眼前的竟然是小四，我們都以為彼此是鹿，四目相視，不禁唖然失笑；她説，出來後，鹿走了，不知所踪，正四處尋找牠們呢！我催促她趕緊添衣，以免傷風，並叮嚀她，天黑了，別在外面太久，反正已經住在這裡，不愁沒機會再看到牠們。

碗櫃裡，盤碗均已一一上架，冰箱也裝滿了帶來的食物，我歇了口氣，這時才覺察有異，曾幾何時，室內如此安靜，孩子們呢？我試著叫她們的名字，無人回應，屋外一片漆黑，大門早已上鎖，他們不可能出去，但是到底去了哪裡？我納悶。樓下沒人，我信步上樓去探究竟。

他們幾人的房間，均未就序，衣物仍堆在床上，地上的紙盒也沒開，然而四周卻闃無人聲，怎麼一回事呢？帶著一萬個問號，我走到自己的主臥室，一進門，哈！在這裡呢！她們四姐妹全站在陽台上，着著了迷似的，眼睛專注地看著左前方。她們四人高矮的側影，印在夜幕上，宛如四座雕像。我好奇地走到他們身邊，朝同樣方向望去，原來在後院，有五隻憩息在老樹下的大小鹿，正緩緩起身，由低坡往高處走，牠們不但移動極慢，而且一步一回頭，看著發痴的女兒們。

我正要發聲，二女兒立即以食指放在唇上，要我別説話。的確，此情此景，應是無聲勝有聲，無庸置疑我也立即成了他們中的另一座雕像。

沒多久，鹿一家走到坡頂時，停了下來，全體轉身，深情的看著我們，溫柔的月亮，灑滿金光，照着鹿一家，也照著我們母女等人，就在那一瞬間，天、地、人、鹿均凝然不動，一切靜謐無聲，彼此默然相望，任由心靈去交流和感動。

鹿群終於越過小山嶺，逐漸消失在眾人視線之外，孩子們這才回過神來，有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