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在這個離達拉斯不遠的小鎮上，天空就在你的面前，經常呈現一種讓人伸手可及的錯覺，卻無法穿越。天空不必躲在摩天大樓後方偷窺，也不必在樹木縫隙間找機會露臉，像個天真的大孩子，時而輕捧一朵雲折出老鷹的羽翼，時而與黃黃綠綠的草地併肩而坐，靜靜聆聽與風摩擦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向來霸氣的高速公路，看見這美麗的景象，決定在寬敞筆直的盡頭，悄悄改變一點角度，撒嬌似的衝向天空懷裡，駕駛的人們因為更接近天空，即使戴著墨鏡也很難睜開眼睛，以為熱辣辣的太陽就要落在車頂，不得不加速前進，差點讓人忘了目的地在哪裡。

謎樣的天空有時高深莫測，有時平易近人，無論它再怎麼低調，那堅毅而高大的身軀令人無法忽視，卻又可以使任何人事物成為最佳主角，它從不搶走誰的風采，甚至大多時候寧可是背景，安安靜靜，魅力竟絲毫未減，人人爭相拍照，想要捕捉它的每個剎那變成永恆。

這裡的建築物喜歡被籠罩與保護著，一排排低矮的房子是天空百玩不厭的小滑梯，常在午後伸過懶腰，溜下來逗弄正在吃草的牛群，悠悠踱步，思考忙碌為何物，接著轉身走向附近的馬群，欣賞蹄間交錯的陰影，待傍晚時分，彩霞替它上了濃妝，準備參加一場爵士音樂會，一匹熱情的馬向它拋了個媚眼，七彩光芒便閃爍在馬兒眼底，絢麗無比。

薩克斯風樂手召喚沈睡的月亮，朦朦朧朧，鋼琴家的指尖試圖將黑幕拉高一點，好讓星子前來指路，路燈安份地堅守崗位，照亮人們的視線，天空開始變得穩重，數不清的黑色鳥兒以此為掩護，穿梭其間引吭高歌，一會兒唰的一聲振翅疾飛，一會兒又咻的一聲從天而降，天空就像一面灰黑斑駁的牆，在瞬間癱塌瓦解，看起來楚楚可憐。

當雲朵經累積太多心事的時候，不再俏皮可人了，顯得好飽滿深沈，天空是大夥兒最好的傾聽者，只要大風一吹，把雲抖落成雨便如釋重負，彷彿再大的困難都可以迎刃而解，不知丹頓的人是否因此獲得更多的靈感？因為大多數的人從來不避雨，甚至放慢腳步張開雙臂，想好好感受這雨如何打在臉上丶肩上丶背上溼淋淋地，十分痛快滿足。

然而天空也非總是那麼溫柔，每到龍捲風季節，人們就得提防它的性情大變，它可以在五分鐘內從藍天變成烏雲罩頂，從白天變成黑夜，從酷熱變成嚴寒，刺眼的閃電狠狠地把天空撕裂丶再撕裂，轟隆轟隆地揮舞著暴風烈雨，葉子夾帶著沙石漫天亂飛，向舉步維艱的歸人與過客示威。

混亂中的車子，很容易因此就打滑，免不了一陣橫衝直撞，尖鋭的喇叭聲響徹雲霄，冰雹劈哩啪啦地砸了下來，玻璃窗丶車頂皆難以倖免，一處處凹陷或一個個破洞讓人欲哭無淚，唯在家門前碎成一地鑽石，讓我貪婪地想收在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