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文學

我在什麼地方？

       稀疏的草葉從眼前一直鋪開，延伸到視線的最邊緣。遠遠的地平線處看起來就像是一望無際的草原，但是近處的草卻提醒我它們只是汪洋上零星的漁火。

       這裡是什麼地方？是通常的名字“大沼澤地”裡的沼澤嗎？在旱季幾乎所有的水都會流失，土地乾裂。那麼這裡是荒原嗎？在雨季這裡到處都是水澤湖泊，魚群慌張地躲避著鱷魚的大嘴。

        Everglades 是一個異常獨特的詞彙，如果讓我翻譯，我大概會翻成“無盡之澤”。可是我更喜歡土著語中的“Pahayokee”，意思是草的河流（River of Grass）。這是一片極其獨特的自然領域：它在汪洋一樣的沼澤和乾涸的大地之間來回變換著形態，當雨季到來之後，整個水體緩慢地、步履蹣跚地流到佛羅里達的南端。從這個角度來說，它是一片巨大的淺淺的河流；而我，就在冬天本應該是乾涸的河床裡。但是曾經在來的路上猛烈敲打過車窗的大雨把這裡又變成了汪洋。我在旱季見到了雨季的Everglades景色。

        這裡有鱷魚嗎？

        有，很多。至少有20萬隻淡水短吻鱷生活在這裡。

        這裡有鱷魚嗎？

        幾乎沒有。幾十年間，生物學家只發現了一隻雌性鱷魚。沒人知道本該在鹹水區生活的它是怎麼來到這裡並生存下去的。

       中文裡並不區分淡水裡的Alligator和鹹水裡的Crocodile，雖然在美國英語裡，它們聽著是兩種不同的生物。與這裡的淡水短吻鱷更接近的是在野外已經不足200只的中華揚子鰐。在這片開闊的淺草河流裡，想像中那麼多的短吻鱷早該如紐約上下班高峰時間的車輛般擁擠。可是一路上，見到的鱷魚不比我的一隻手的手指更多。魚群大概都伏在水底，而那介紹中的300多種不同的形形色色的鳥類也不知所蹤。這裡有的，只是輕風，草叢，被微微吹皺的水面，加上被高空的風翻亂了的白雲。隨著行進，唯有的一輛車的轟鳴變得無比嘈鬧。當車一停，天地之間只有一片寂靜，連微風都不留下一絲聲音，似乎自己的耳朵在那一刻不再有用。陽光從雲朵之間穿行而下，綠的草藍的天的色彩都被光影變成國畫裡的水墨。

       在一片寂靜中，望著這一副水墨。天地萬物的樂曲中，這裡，是嘎然而停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