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2017/9/10 我和謝勳、以及灣區許多藝文界的朋友都參加了喻姊的紀念會，會中遇到少聰、永秀、秋生和多位灣區文友，有幾位雖然頭一回見面，然因紀念喻姊牽起的緣聚，使這場本以為艱難的告別會，增添了幾許如同喻姊還在時的溫馨⋯
那天我朗誦一首喻姊的詩《記號》，這是她在《未來的花園詩集》裡的第一首詩。

《記號》/喻麗清

樹留下姿勢
花留下顏色或清香
如何在我們彼此的身上留下記號
山留下靜默
小溪留下行走的聲音
如何留下我們愛情的記號

如何向天空學習雲
向海洋學習浪花
向大地學習生長的智慧
如何向愛情學習痛苦
如何向死亡學習放棄
啊  如何將自己投入火中
就這樣化為灰燼
不必留下任何記號
⋯⋯⋯⋯⋯⋯⋯⋯⋯⋯⋯⋯

      喻姊不想留下任何記號，但我相信那天在場的每一位朋友，對她的離開都有一種痛失知音、痛失摯友的感觸，因為她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已經留下了記號，那就是她的笑、她的詩文、以及她對周遭生命、大自然萬物的深情和愛❤⋯這是她留給我們的。
她有一首落花詩，短短的只有幾句，她說：我的青春/不以歲月丈量/只要季節不死/我還會/復活⋯
這樣透徹的生命觀，我想也是她留給我們去參悟的一種精神。愛與死這兩個字，一直是貫穿她詩文的主命題，也是我們每一個人終生學習的課題。

      那天除了朗誦她的《記號》之外，為呼應她的《落花》短詩，我也和了一首《落花吟》來紀念她。我的《落花吟》分成上下兩帖，第一帖《惜華》是多年前讀了她送的詩集《未來的花園》後寫的心情感悟，第二帖《落花》則是在她紀念會的前一天深夜寫成。說來神奇，我感覺她似乎還惦記著她給我的功課我至今還未交差，所以用她神奇的靈感推了我一把，助我成詩。

      其實她走後這一個多月間，我一直想著要用一首詩來跟她告別，但是一靜下來，回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或與她的往來過從，便怎麼也無從下筆，懷念和不捨之情，有時甚至使我不願面對她離去的事實。我無從想像她如何貫穿生命之河，也無法揣摩她所祈求的生死不必界限的境地，去觀照她面對生死時寬宏的氣度和細膩的情感。回想幾年前她和我曾經有一個小小的念想和約定，可惜無緣在她離去前完成，但是不管她現在去了何方，我都相信她的世界裡，死生已然沒有界限，她永遠會是「未來的花園」裡的綠手指，也一定會繼續鼓勵我、鼓勵著所有和她有文字因緣的朋友，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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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吟》
——麗影清芬悼麗清

那打水岸邊走過的
逝者。如斯。
臨流趺坐的溪石
青蔭密織的風，一一是
我的昨日

我的昨日
有一千個不捨晝夜的理由
卻沒有一個
足以留住，春
許過的芳菲

我不以歲月丈量的
芳菲。未死。
山花爛漫的季節
山雨幽咽的夜，款款是
我的回眸

我的回眸
似千萬朵落花無言的心語
年年春泥裡
盼醒春風，我
是扶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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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自舊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