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耀富？炫耀自己的財富也。為什麼會如此做？這和那不「衣錦夜行」 的心態一樣， 穿得頭鮮腳亮， 金光閃閃， 在衆人前一搖三擺， 引來一片「哦啊」的羡慕之聲， 自己落個心花怒放， 心氣高漲。這何等光彩? 因此絕不夜行。 我們不必苛責一般常人的虛榮心， 因為人是群體動物， 因此需要他的同類人的認可與肯定和贊揚， 此其一。真正有許由和伯夷的淡泊與退隱的人， 可是人類中的少數異類。其二， 一個人靠自己的腦力或體力來掙錢攢錢花錢， 稍做顯擺， 無傷大雅。重點在「稍」 字上， 有分寸， 不過份， 不誇張， 適可而止， 只為博得親朋好友幾句誇奬: 你小子真行呵， 出人頭地啦! 是啊， 天道酬勤嘛!

但是那過份地， 誇張地， 低俗地， 高亢地， 喧囂地， 鮮廉寡恥地在現實中或網路上大事耀富的癡蠢舉動， 則會令任何非癡非蠢的旁觀者唾棄與作嘔。我們正處身在人類文明史上一個極新奇、壯觀但又危險的年代。互聯網是二十一世紀人類的拯救與災禍; 正面的説， 它將世界快速又方便地連在一起。刹時間它能傳播信息， 無遠弗及， 動員眾力， 聚流成河。它可能成為改變並改善社會文明的光能。但是同時它也催生暴露出人性中一切低卑陰毒惡劣危險的負能量: 欺詐拐騙， 奸誘毒謀， 造謠生事， 淫邪騷擾， 蟲蟻蛇鼠， 宵小巨惡， 瞬間都出土出洞， 躍然現形， 借網路為媒介， 為工具， 為手段， 為坑人騙錢的終極目的。

由此就滋生了二十一世紀獨特的群體與現象: 網民， 網軍， 網紅， 網粉， 網酸， 網詐， 網罪， 耀富， 仇富等等。這些五花八門， 智愚不等， 良莠不齊的成員， 如果早生半個世紀， 大部份可能終生默然， 無名於塵世， 無聲於凡俗， 也無害於人間。但是如今這些庸凡之輩， 一台電腦在握， 十指飄動飛舞， 他可東可西， 可男可女， 可老可幼， 可虛可實，  左與名家交流， 右與偶像攀交， 這遊刃於環宇四海所帶來的自得、霸氣與囂張， 真格地使他覺得自己氣蓋九州， 威震八方。

在這些「二十年目睹之怪現象」 中， 網上「耀富」， 與其它網罪如欺詐拐騙奸誘毒殺等相比， 可謂只是「小打小鬧」， 討厭， 討罵， 討批; 不如後者的討殺， 討刑， 討大牢。因此「網上耀富」 也就屢興不衰， 討伐之聲也此起彼落。一兩年前網上出現過一個稚齡「耀富者」， 令人反胃記憶深刻。嫩音幼齒地， 這三尺不到童子將自己的 「名牌」 衣物玩具一一展現， 並邊報價格， 最後還特寫鏡頭地挑釁説: 就是要炫耀， 氣死你! 饞死你!  當網民「人肉」 出這雛形網耀者的「名牌」 都是山寨版的膺品後， 她也就消聲匿形於虛擬世界中的片刻「幸福」 中了。當然這裡該問的是: 誰是這鬧劇的策劃者? 當然是父母! 如果這對父母不立馬改變他們癡愚的價值觀與生命觀， 這孩子的前途與未來將黝暗無光必成定局。

最近網上一位耀富者是一位女性律師。在此之所以指明「女」 者， 是要聚焦她的性別與職業。雖然世間的一切豐功偉業與劣跡敗行的締造者大多數為男性， 但是在虛榮心與膚淺病上， 女性並不輸於男性。由於她們歷史地、傳統地、世俗地處於弱勢地位， 所以有些女性可能借助「虛榮」 與「炫耀」 來「自我感覺良好」 或「自我肯定」 或「刷存在感」 。此姝既為律師， 自然所得不菲， 這是她自力奮鬥的成就， 可喜可賀! 但是她在網上顯擺「相當便宜的六千元襯衫」 則是在「討駡， 討嫌， 討厭」 了。當一些勞力工在搬運， 跑車(出租)， 上架(建築工地)或下坑(煤礦)的月得僅兩三千元時， 此姝的一件衫子是普通勞工三口之家的兩三個月的「衣食住行」 。難道她是火星人? 根本遠離塵世， 不知人間疾苦? 此時此刻此土此地正有人為她那「便宜的」 「半件衫子」 的錢價而流汗少眠! 有這種「何不食肉糜」 的不敏見解者， 你敢僱用她為你在法庭上討公道， 伸正義?

一般常人， 習於塵祿， 既無聖人之德， 又無大隱之操， 一旦致富或乍富， 便頭昏腦熱， 不知天高地厚， 不辨東南西北， 不守分寸， 不知進退。這也是為什麼不少曾中「樂透」或 「超球」 大奬的人， 五六年內便揮霍一空， 宣告破産， 貧無立椎之地， 借居友人車庫。

其實我們的古聖先賢早就有訓戒忠告: 別顯耀， 別囂張， 什麼「滿招損， 謙受益」 ， 「富貴而驕， 自遺其咎」 (道德經)， 俗俚中更有「樹大招風」 「財不露白」 的民間智慧。因為顯耀財富， 輕則招嫉， 再則招盜， 重則招殺。這是稍具白癡以上智商者都應有的常識。古代晉時的石崇可以說是「耀富」 的祖師爺， 這廝的惡行惡言在「世説新語」 中有詳細記載， 其下場是遭極刑， 夷三族， 不得善終。

因為活著， 對一般人來説， 都不容易， 都非盛宴， 夜夜笙歌。而活著的一些基本情況， 如人美人醜， 人富人窮， 人聰慧或魯鈍， 人健全或殘疾等， 這其中有不少成份不是在人的完全主宰之中。 因此那些幸運兒， 天之驕子(俊美， 聰慧， 富有， 健全) 就應該對那些歹勢者或倒運者拉把援手， 給些資助， 道聲「兄弟， 我扶你一把」! 因為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在於他的同情心與悲憫感。如果不能做到這些， 起碼你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炫耀你的富， 你的物， 你那些累贅的搬不動帶不走的「阿堵物」， 來打臉窮人與貧困 。這種卑俗的炫耀只説明你深中三毒(貪瞋癡)， 急待救治。

這美好但不完美的世界， 由美好但不完美的眾人組成， 在互聯網的天下， 正面臨著一個光燦又陰險的年代。拯救與災難， 也只在彈指之間。網民們能夠也應該發揮他們集體的速成的正能量， 來促成輿論， 善化人心， 改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