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文學

搭上自蘇黎世起飛的班機，窗外灰雲濃密，我的心卻燦爛如陽；雀躍的思緒一如亂流裡晃動的機身，翻攪著飛行時的平靜。一個半小時的飛程彷彿世紀般漫長，終於，興奮的我緩緩地落降於奧地利首都維也納。

原本的歐洲行因故多出四天空檔，恰逢此時為奧地利聞名的「薩爾斯堡音樂節」；薩爾斯堡是我所心儀的古典音樂作曲家-莫札特的故鄉，而他寓居大段時日的世界音樂之都-維也納，是我昔日緣慳一面的夢想之城。機不可失，我旋即踏上這趟意外得來的旅程。

下榻的旅館位於維也納市區環城大道東側，旅館正前方即是著名的市立公園(Stadtpark)。入住的房間視野極佳，俯瞰綠蔭青蔥的公園，並和公園裡的小金人地標-「圓舞曲之王」小約翰·史特勞斯的雕像遙遙相望。文藝復興風格的音樂廳-Kursalon是公園內另一座名物，每年舉辦近乎500場音樂會；此刻，正上演莫札特與史特勞斯的作品合奏會。

遊逛維也納宛如穿梭於歐洲的歷史迴廊，豐富的文化遺產與輝煌的藝術發展，令人讚嘆神往。停留短促不許我盡情探索，但，莫札特留下的音符記號豈能匆匆錯過！

莫札特1784-1787的故居與旅館僅數街之隔，是他搬遷多次中唯一倖存保留的寓所，歌劇《費加洛的婚禮》便是創作完成於此。紀念館陳列當時的部分文物和傢俱、莫札特的樂譜手稿及親筆書信。當日參觀人潮讓不大的空間益顯狹小，我聆聽著語音導覽，腦海浮現兒時觀看的電影《阿瑪迪斯》，影片誇飾了莫札特的浮華與無知，娛樂化的劇情當時衝擊我心中對偉大音樂家的尊崇。幼年的震懾至今仍印象深刻。

得天獨厚的奧地利擁有九處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之地，維也納坐擁兩項：維也納歷史中心（舊城區）以及位於西南方的美泉宮。哈布斯堡王朝統治奧地利長達七世紀，定都維也納使之蓬勃發展，成為歐洲重要的經濟、文化中心。舊城區內的霍夫堡皇宮曾是哈布斯堡王朝的冬宮，雄偉壯觀，被譽為「城中之城」，現今奧國的總統府和重要會議中心。緊鄰皇宮的城堡花園 (Burggarten) 有座莫札特紀念像，是維也納的地標之一。高大雕像前方的綠色草坪，栽種了拼排成高音符號的紅色花卉，陽光燦燦紅綠相襯，明朗得像首協奏曲，為步出龐大繁複宮殿的我奏出如釋重負的輕快旋律。

至於維也納西南方的美泉宮（又譯：熊布朗宮），建構歷史悠長，為歐洲重要的巴洛克建築代表之一，優美奢華的宮殿與庭園每年吸引百萬次的遊客造訪。皇宮內部展覽以瑪麗亞·泰瑞莎女皇時期為主，另一重點是奧地利被譽為「世界最美麗的皇后」西西公主和其夫婿法蘭茲·約瑟夫皇的故事。莫札特因六歲時獲召入宮，於宮殿的鏡廳向瑪麗亞·泰瑞莎女皇獻奏，亦成為皇宮的推廣重心之一。

 奧地利傑出的音樂作曲家不計其數，維也納更具有海頓、史特勞斯、舒伯特，乃至德國貝多芬等世界名家留下的歷史樂章，然而，走在維也納可明顯察覺，莫札特無疑是音樂之都的首席代表人物。

 旅程最後一日，我來到距離三小時火車遠的薩爾斯堡，正逢每年七、八月的「薩爾斯堡音樂節」九十七週年。音樂節自始即以古典傳統為宗，不單音樂，它還包括歌劇、戲劇等項目，故又譯稱「藝術節」。高水準的樂團、音樂家、指揮家聚集於此，在全城或大或小的演奏廳、劇場表演，是世界古典樂迷引領企盼的音樂盛宴。

下了公車過個橋，我進入薩爾斯堡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的老城區。城內人潮熙熙攘攘，廣場上的市集和街邊巷弄的餐廳、咖啡座，熱鬧歡騰人滿為患，卻無損城中特有的悠閒緩慢氛圍。城內外音樂藝術節的相關訊息、廣告隨處可見，就像「莫札特」的無所不在！此地有莫札特的故居、博物館，為了紀念他而命名的廣場、雕像、音樂廳，咖啡店的蛋糕、飲品名稱也來沾個光，更遑論外牆壁畫、海報及各式商品都充斥著他的身影。源於薩爾斯堡的『莫札特巧克力』，在廠商們競相發展下，則已遠征德國的法蘭克福機場免稅店。古今景物縱橫交錯之際，我似乎嗅到偉大音樂家被商業消費的味道。

暮色將臨，我登上山頂的要塞城堡對眼前的巴洛克城臨別眺望，不禁疑問：褪去莫札特的光環，靜謐的老城是否仍有今日的華麗風光？手裡握的元祖莫札特巧克力，銀色錫箔藍色印畫是創始店家獨樹一幟的包裝，純手工製是其堅持的百年傳統。我放了顆入口，傳統手工口感濃郁，香醇滿溢的巧克力撫慰了旅人馬不停蹄的疲累，為這趟意外旅程譜下完美的休止符。

寄自：舊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