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文學

以前乘遊輪旅行，都要先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到新加坡、威尼斯，或是哥本哈根等地上船，遊畢再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回來，加上地面交通、報到、通關、等機，來回總共至少要花四十多個小時。即使上船是在美國東南方的羅得岱堡或是更近的溫哥華，單程飛機也得分別花上六個小時或三個多小時。而這次，我選擇了在家門口 —洛杉磯 — 上下船的墨西哥三個港口的八天七夜之旅。是趟省錢、省時、省力，最輕鬆的遊輪之旅。

四月初的墨西哥已是初夏，氣溫宜人，加上我們的運氣好，每天都是晴朗微風的好天氣，令人格外舒暢。八天七夜的行程，共停靠了三個港口，分别是「波多薇娜塔」(Puerto Vallata) 、「瑪札蘭」(Mazatlan) 和「聖露卡絲角」(Cabo San Lucas) 。

在船上，能享受的是美食、日光浴、溫水浴、游泳、看電影、看秀、跳舞、喝酒、健身房 …… 人們盡情地休閒，盡情地享樂，忘掉所有的塵埃。而我，尤其喜歡凝視大海，欣賞它無邊的浩瀚和深不可測的神袐與奧妙；讚嘆它納百川的胸襟與包容。

所到的三個港口，都屬熱帶的南國風光，但卻各有不同的特色。每個港口，我都上岸遊覽。到達的第一個港口是波多薇娜塔，我和妻坐計程車到城區(Downtown) ，而城區大街的另一邊就是海，岸上寬廣平坦的人行道，沿途滿佈藝術雕像。禮品店、餐館櫛比鱗次，在岸邊餐館的露天雅座上，一面欣賞海景，一面喝啤酒、吃海鮮，是一大樂事。

第二個港口是瑪札蘭，特點是在馬路中央畫了藍線指示遊客步行前往市區。不到半個小時，就抵達了藍線的終點，這個市區叫做「黃金區」(Golden Zone) 。小小的市政府，小小的博物館，不算小的旅館和不算小的幾家餐廳，都集中在這個區域裡。

由「黃金區」再步行約二十幾分鐘，就到了瑪札蘭最值得一看的景點「懸崖跳水」(Cliff diving)，那是一處高五十九呎的懸崖，跳水者跳入水深僅有八呎的海中。不過我對八呎有些懷疑，僅比一個人的身高稍高，以人體的重力加速度，平安落在這麼淺的水中，在物理學上應是不可能的事，即使游泳池十餘呎高的跳台，水深也不止此，所以我想是有些誇張，故意把水深的數字說得小，以彰顯跳水的危險。在那裡觀看的人群極多，禮品攤販，飲料、小吃攤販也多。有兩、三個墨西哥青年，皮膚黝黑，站在懸崖上作跳水狀，遊客則擠在懸崖下等待拍照，這時便有人，向所有拿著照相機的遊客，述說跳水的辛苦、艱難與危險，要遊客賞賜。大部分的人都會給張五元美金的鈔票，收錢者收到了相當的數目後，向懸崖上打個手勢，跳水者便跳下，的確驚險。我也捕捉到了一個角度極佳，且很清晰的鏡頭。

我注意到，跳水者共有三人，以每十分鐘有一人跳一次，就是每三十分鐘每人會輪到一次。一天下來，每人要跳十幾次，體力的消耗是非常大的。

最後一個港口聖露卡絲角，她位於「下加州半島」(Baja California Peninsula) 的最南端，她與東邊的「坎昆」(Cancun) ，是墨西哥一東一西兩個最著名的觀光地。但那裡卻沒有碼頭，須由小艇接駁上岸，但岸上卻是三個港口中最熱鬧的一個。

洛杉磯是個墨西哥人極多的地方，我在這裡接觸到的墨西哥人也極多。我們華人習慣都喜歡以「老墨」來稱呼墨西哥人，這個稱呼雖不見得有貶低之意，但至少也沒有高捧之意。我們所知的墨西哥人，多半都從事低薪的勞力工作。他們的教育程度，平均也是較低的一個族群。尤其是，只要一提到「偷渡」、「非法移民」，大家聯想到的就是墨西哥人。總而言之，對墨西哥的形象都以負面的居多。但我這次旅遊，所到的墨西哥，停留時間雖短，但我看到墨西哥的市容都很整潔，交通秩序良好，汽車都禮讓行人，禮品店的價格也非常公道，計程車司機收費誠實。一切都與我們在美國看到的墨西哥人有極大的差別，也使我對墨西哥的刻板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變。

這次的旅行，還使我回想起三十多年前在台灣看的一部電視劇集《愛之船》(The love boat) ，是部膾炙人口、高水準的浪漫愛情文藝劇，在美國自1977年開拍，歷時十年，至1987年始結束，而這部劇集的背景就是我這次旅行的「公主遊輪」公司 (Princess cruises) 。不久前，拍劇集的「美國廣播公司」(ABC) 特別召集了劇集的五位主角，回到公主遊輪公司，讓觀眾重溫舊夢。只不過，這五位主角，當年正值人生顛峰，如今都垂垂老矣！飾演船長的已八十多歲，飾演調酒師的黑人已七十多歲，飾演乘務長和醫生的兩人也都年近七十，飾演遊客督導的女星勞倫特薇絲(Lauren Tewes) ， 當年纖細苗條，如今則是臃腫老婦了；而用來拍劇集的那艘「太平洋公主」號(Pacific Princess) 遊輪 ，於1999年進廠翻修，2003年重新下水。

我這次乘坐的，是一艘較「太平洋公主」號更新、噸位更大的「皇冠公主」號 (Crown Princess) ，行走的路線則和拍攝「愛之船」的相同。由於當年對「愛之船」非常喜愛，裡面有許多有趣的情節我都還記得，回味起來，不覺莞爾。但當我又想到片中的主角們容顏的變更，不也就是我自己的寫照嗎？即使是船，也需要翻修，而人，更無法如船一樣的翻修。這表示，無論是船、是人，都無法與歲月相抗衡，唯有我腳下的海水，是永遠不會變的。我想，這也許就是我喜歡凝視大海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