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我從小不喜愛唱歌，更怕在人前表演。記得小學初中音樂是必修課，上課一般是老師教唱一些民歌。還記得「教我如何不想她」、「跑馬溜溜的山上」、「紫竹詞」、「送別」等等。我因為內向，平常沈默寡言，唱歌時好像聲音在喉嚨內發不出來。每學期音樂考試最多拿六十多分，及格而已。

在上世紀五六零年代，有書讀的孩子已屬幸運，誰有機會學樂器？當時香港居民大部分是從中國偷渡去的難民，家庭經濟拮据者眾，每家生活總是手停口停。在全校學生當中，可能只有一兩個家庭擁有鋼琴，那些學生的頭上有光環，令人暗暗羨慕。

我們幾十年前來美國，起先是戰戰兢兢過日子，讀書、工作，組織家庭。婚後外子的事業慢慢上了軌道，兒女出生後，有了車子，房子，儲蓄，照顧他們成了我的首要任務。兒子六歲時開始學鋼琴，我們怎會讓他學琴呢？大概是風氣所致吧。女兒五歲便急著要學鋼琴，我們覺得是好事。我每週一次的任務，是下課後送他們去學琴，每天我定時提醒他們練琴。其實他們是好學生，我也不用花太多力氣督促。兒子很有自律，每天早起六點半起身先彈半小時，他平常也不會多練，我也從不逼迫，培養興趣而已。他到十一年級因為功課太忙，便停了鋼琴課。女兒比較喜歡，練習的時間比較長，到她高中畢業時，還舉辦了一場個人獨奏會。至今她也在業餘時間彈鋼琴自娛。

沒有想到我臨老會學古箏，其實音樂對我還是很有吸引力，開車時喜歡聽古典音樂。平常聽到一首好歌，如中國民歌，古典音樂，莫扎特，蕭邦，貝多芬的曲子，也會被吸引。偶爾去聽一場音樂會，覺得很享受，也算是附庸風雅吧。

古箏是中國兩千年的古老樂器，一般有二十一條琴弦，聲音清脆響亮，悅耳動聽，名曲如「春江花月夜」、「漁舟唱晚」、「梁祝」等等，好聽極了。幾年前我碰到一位雲南來的古箏老師，她從小接受訓練，還是彈奏琵琶的高手，她畢業於中國表演藝術學院。她以藝術家的身分移民來美國，在華人社區教一些小朋友和退休人士。她每年開一次演奏會，我在一次演奏會上碰見她，她的表演藝術高超，手法熟練，彈奏出一首首美妙動人的歌曲。她也常接受一些社團邀請，參加演出，多年來在美國推廣中國古典音樂。

在老師的指點下，我買來一個古箏，戴起了塑料指甲，跟她上課。從最基本的手指練習，琴弦的挑撥，並牢記每一根琴弦的發音。我如小孩牙牙學語，也像在學走路，一步步的向前走，面對著新的挑戰，戰戰兢兢的用心學習。練琴時精神要專注，放下一切雜念，手腦並用。記曲子更需要認真與耐性。有時短短的幾行樂曲，要重複不斷的練習，錯了一個音符也不行，拍子更要準確。指尖的輕重快慢，影響一首曲的音色。上課時老師在旁指點，我不敢怠慢，虛心學習。手法很容易出錯，走音變調，需要不斷改過，一首曲子常常練幾個月才熟。

一個人年紀大了學什麼都不容易。看一些學樂器的小朋友，他們的手指在琴弦上飛馳，如跳華爾滋。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盤，音響動聽。自己臨老學古箏，可以說需要勇氣與耐心，選擇學古箏，一來是喜歡悅耳的古箏曲子的悅耳，二來是訓練自己的心腦記憶，或許可以延遲老人癡呆的到來。如今在這段疫情期間，很多活動都停止，在家自處的時候，早晚練練古箏，是很好的自娛，時間在不知不覺間很快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