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輯

                                                                             

從汶萊的馬來奕開車到馬來西亞的美裡只有1個小時的車程。美里的計程車司機聽說我們剛從汶萊來，便很牛皮地對我們說:”汶萊是地獄，那有我們馬來好。那邊的人，只要有機會，就往我們這裡跑。”

汶萊是地獄？如果不是參加世界華文作家代表大會，我是想不到會來汶萊的。飛機落地汶萊機場，空蕩蕩的停機坪上只停了我們一架飛機，既沒有飛機等候起飛，也沒有飛機等候降落，那感覺還真是有點怪。過海關時填表有點複雜。同行的文友曉丹，好不容易將表填完，過關後發現自己的眼鏡拉在了填表的桌上。同海關人員說，海關人員開了閘門，讓她回去拿。她跑出關，又跑進來，感覺汶萊海關人員很貼心，國門也很隨和。

世華大會，我和曉丹居然是最早到的。簽到後，負責接待的詹興民先生對我們說，下一撥開會的人員要傍晚才到，不如我先帶你們去轉轉。詹先生講了一口流利的中文。一問，他是土生土長的第三代華裔，中文是從小在這裡的華校學的。我們後來遇到很多土生土長第三、四代華裔，都講一口流利的中文，更有用中文寫出一篇篇美文的，成了華裔作家。

汶萊官方語言是馬來語和英文，學這兩種語言可以上公校，不用交錢。而早年來南洋的華僑不想讓自己後代棄學中文。政府說，學中文可以，華校只能辦成私校，想學要交錢。交錢就交錢，華人祖輩們義無反顧地用自己辛苦攢下的錢，將自己的後代送進了華校。

會議期間，我們到訪了汶中和奕中兩所華校。學生們操著流利的中文熱情地接待了我們，並表演了很多中國傳統的文藝節目。在奕中，我們還收到了學生們的一本厚厚的文集。文集中，他們用樸實、優美、流暢的中文，記述了自己成長生活的經歷。參觀後不禁感歎，華校在傳承中華文化方面，勞苦功高。

詹先生那個下午領我們去參觀的地方，是不在會議日程內的。我印象最深的地方是舊皇宮。它是汶萊發現石油前王室的居所。詹先生打預防針給我們說，看到可別吃驚呀。詹先生之所以怕我們吃驚，是因為舊皇宮看著實在太普通了。木板搭建的房屋，就像路邊有些老舊，帶了個庭院的普通民居。而且周圍還有一圈破破爛爛的建築物。這裡早已沒有皇室居住，保留至今，大概只是留做紀念吧。沒花重金裝改自己的祖居，也沒斥鉅資拆遷美化祖居的周邊環境，這反倒讓我對汶萊王室增添了好感。

但別以此推斷汶萊就是個貧窮的國家。在20世紀20年代，汶萊發現了石油，給汶萊帶來了巨量財富。我們在之後參觀的新皇宮——努洛伊曼皇宮，便是世界最大的皇宮，有1700多個房間。

在參觀另一處蘇丹紀念館時，館內展示了大量王室御用物品，極盡精美華貴。其裝修使用了大量大理石、金飾，金碧輝煌。更讓人感到震撼的是蘇丹登基時搭乘的馬車及豪華的儀仗隊。它們都是按一比一原形複製的。讓人盡感皇家威儀和奢華。

詹先生那天還帶我們去參觀了國王弟弟建造的6星級帝王大酒店。用名貴大理石及各種昂貴木材構建的宮殿，面臨無敵海景。室內還重金聘請義大利設計師無死角地精雕細琢了各處裝潢。也讓我們見識到汶萊在擁有石油財富後，皇家建築有多麼奢華、豪橫。

汶萊與馬來西亞和印尼同在北婆羅洲島上，國土相當於5個香港，華人只有4萬，為君主制國家。原以為被馬來西亞包圍的汶萊，像新加坡一樣，是一個被大國踢出去的小國。卻沒想到事實正好相反，馬來西亞是被汶萊割讓出去的。從10世紀末開始，汶萊在400餘年中曾是個國力強盛，版圖遼闊的大帝國。後因殖民者來襲，汶萊將自己的國土一點點或割讓，或許其獨立，最後成為現在這樣一個小國。汶萊國雖小，資源卻很豐富。不僅有大量石油天然氣，還有美得入畫的熱帶雨林。

會議期間，我們乘坐小船，去熱帶雨林尋找著名的長鼻猴和看鱷魚。沿河而行，兩岸有大片茂密的紅樹林。雖沒尋到鱷魚，卻看到了長鼻猴在叢林跳躍的身影。

汶萊人還沿河搭建了世界上最大的水上村。水村不僅有民居，還有醫院、學校、警察局等，簡直就是小型水上城市。水村現多住的是馬來裔。乘船前往水上人家品下午茶，體會異域風情，也成為汶萊一項獨特的旅遊項目。

孫德安先生是汶萊中華文藝聯合會主席，也是此次世華大會的主席。他在大會發言時說：如果沒有天災人禍，汶萊便享有和平幸福。他很詩意地說道：汶萊是一個沒有秋風、冬季、颱風、地震、熱浪、海嘯、天災、人禍，饑荒、乞丐、示威、動亂、汽車喇叭聲和空氣污染的地方。擁有著難以觸摸、難以見到的和平、安寧、快樂和幸福。

詹先生那日曾把我和曉丹放在了當地一座最大的商城。我們在挑選衣裙時，講中文的老闆娘就神態安詳地站在一邊和一位友人閒談。完全沒有主顧上門，便急忙搭訕、推銷，或焦慮地忙來忙去之感。以後幾天，在汶萊我們觸的當地人也和老闆娘一樣，有著非常安詳的神態。仿佛在印證著孫會長所說的，這裡的人們，生活是和平和幸福的。

汶萊人能有如此安逸的生活，與其優渥的社會福利分不開。比如這裡的人無需交個人所得稅，房貸利息極低。人們看病免費，有些病國內看不了，還可免費送到國外去治療。只從這些，就能看出，汶萊國民的福利了得。

那麼，這樣一個美麗富有的汶萊，為何成了馬來計程車司機口中的地獄了呢？原來汶萊是回教國家，全民信奉伊斯蘭教。每日不僅要做5次祈禱，生活中也有很多禁忌。比如不許建高樓。在首都斯裡巴加灣，建築高度不可以超過傑米清真寺。該寺是汶萊最大最豪華的回教堂。公眾場所禁止吸煙，回教徒禁食豬肉。晚間除電影院，沒有什麼娛樂場所，嚴禁色情活動，不許喝酒等。

“不許喝酒，不許抽煙，晚上沒有夜生活,沒有地方閒逛購物,沒有娛樂消遣—，人們在汶萊生活，就是吃飯、學習、做工、祈禱、等死。這樣的生活，你說像不像地獄？”美里的計程車司機無不誇張地對我們說。

地獄或天堂，每個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理解。而汶萊就是汶萊，地獄、天堂，只是各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