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又到了滿街聖誕燈光點亮屋頂的時候，對於我來說，這也是最美的時節，因為我的生日正好在聖誕節。

小時候生活在中國並不熟知這個節日，然而過生日的情景卻常記於心。那時每逢生日，媽媽在大清早就會煮好一大碗熱騰騰的麵條，碗裡還有三顆沉甸甸的雞蛋。

麵條吃到一半時，碗底的雞蛋才會浮現出來，那是我最快樂、最滿足的時刻，這傳統的雞蛋麵條，寓意著生命的鮮活由此綿延不斷。幼年的我，每次都是伴著家人們的祝福過生日，開心地感受著又長大一歲的喜悅。

後來漸漸長大，遇到過整數生日時，按家鄉的風俗，除了吃雞蛋麵條外，還要吃燉雞。那是整隻雞，佐以乾香菇一起燉上幾個小時，等著滿屋飄著雞肉香味、雞湯顏色變成清亮的黃色時，火候剛好。關火再燜上一會兒，出鍋盛盤，此時入口最佳。

爸媽總是幫我盛上滿滿的一碗，上面再加一支雞腿，我覺得這不僅是因為雞腿肉質口感比較好，應該還包含著長輩對晚輩的期待，那就是希望孩子們在成年後，能夠腳踏實地、穩穩當當生活。

等到上大學後，就無法在家過生日了。我自己會買蛋糕為自己慶生，那時很少有裝飾華美的圓形大蛋糕，比較常見的是像杯子般大小黃橙橙的圓形小蛋糕，散裝論斤兩販賣。生日那天，我便到校門外的小商店買上一斤，與室友們一起分享，這是我們寢室的傳統，在那個簡樸的學生時代，算得上是難得的奢侈和享樂了。

再後來，我去了日本留學和工作，每到生日那天，會去一家海鮮餐館吃飯，那裡靠近橫濱港灣，周圍掛有精美的聖誕裝飾，而且還能看到對面大樓用燈光拼成的一棵大大的聖誕樹。每年都去同一家餐館過生日，是我成家後的傳統，欣賞著年年歲歲相似的景色，體驗著歲歲年年人不同的感慨。

如今，我遷居到美國，生日期間可以享受長長的假期，能拿到聖誕、生日雙份的禮物，而且平時如果被問到生日時，因為我的生日是個節日，還能收到額外的祝福，這些都是與生日有關的新歡喜。

來到美國後，我並沒有改變自己過生日的傳統習慣，生日那天我仍然會吃雞蛋麵條和雞肉，又因為是假期，女兒還能有時間為我準備一份獨特的美食，那就是她精心為我烤出的鬆軟香甜、不油不膩、清爽可口的水果蛋糕。

現在，我開始展開在美國教中文的職業生涯，中美文化和諧交流是我追求的目標。二〇二〇年突來的新冠疫情，使得我和學生們只能利用網課，而不能面對面交流。記得二〇二一年歲末，新冠疫情仍在肆虐，當滿街的屋頂再次被燈光點亮時，我知道歡樂的假期又臨近了，遺憾的是，我和學生們依然無法相聚。這時，熟悉的聖誕樂曲讓我聯想起中國古人吟唱的詩詞，於是我決定辦一場網上詩歌朗誦會。

我找來唐詩《春江花月夜》和學習韻律的《聲律啟蒙》，分派給學生們每人朗讀兩句，要求他們各自在家拍成影像。感謝一位學生家長，她花費許多心力、精心籌畫設計，把一段段錄像配上音樂連接了起來，我們取名為《同吟一首詩》，就這樣兩首精美的古典詩文，把我和學生們串聯在一起，這真是清新又美好的聚會。

從此以後，網上詩會成為我教學的新傳統，每年的詩歌朗誦會既記錄學生們的成長，也豐富了我自己遞增的歲月。當我和學生們一起學詩讀詩的時候，一首首美妙的詩文如春天的泉水，滋養了我們的心靈，溫暖了歲末的寒冬，同時，也為我的生日賦予新內容。

生日年年過，我的收穫卻愈來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