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內基藝術博物館淺介與雜感 (劉昌漢)

美國鋼鐵大王安德魯‧卡內基（Andrew Carnegie, 1835-1919）被認為是19、20世紀近代史上財產僅次約翰‧戴維森‧洛克菲勒（John Davison Rockefeller）的全球第二富豪，有關他的生平評價褒貶不一，蓋棺難定。一方面他是他那時代最重要的慈善家，慈善捐贈遍及世界，包括在美、加、英、澳大利亞和紐西蘭設立近三千所圖書館，在紐約創設著名的卡內基音樂廳，在發跡故鄉匹茲堡市成立卡內基大學和卡內基博物館，數度購買大筆土地贈予國家公園，臨終更散盡家財，捐出個人財富90%。他的名言：「一個人死時如果擁有巨大財富是種恥辱」使許多富人效法他捐助慈善工作，影響至今未衰。矛盾的是另方面他經營的橋樑、鐵路、鋼鐵事業，以血汗工廠壓榨工人，每天工作12小時，每週7天，日薪僅2.5元，沒有福利，沒有退休金……，以致手下工人對卡內基種種「義舉」並不領情，工運抗爭不斷。1892年所屬工廠的工潮勞動賓夕法尼亞州州長派遣8000民兵用槍鎮壓，造成數十人傷亡。當年適逢大選年，此次事件促使偏向資方的共和黨總統班傑明‧哈里森（Benjamin Harrison）競選連任失敗，同情勞方的民主黨前總統克里夫蘭（Stephen Grover Cleveland）成功回鍋，再度當選為全國領導者，而始作俑者卡內基獲得冷血的「社會達爾文主義者」稱號。

    匹茲堡市位於賓州西南阿列格尼河（Allegheny）和莫隆加希拉河（Monongahela）匯流成俄亥俄河的河口處，橋樑縱橫。在美國歷史卡內基參與下，這裡曾是重工業的鋼鐵之都，產量佔全國出產一半以上，市內煙塵蔽天，空氣污染嚴重。但是自上世紀80年代因為中國鋼鐵急遽生產，匹茲堡的重工業逐漸沒落，幸運是都市成功轉型，成為以醫療、金融和高科技為主的商業之都，連帶使得居民生活環境品質都獲得改善。今日城市教育設施完備，文化底蘊豐厚，犯罪率低，被2007年《美國都市年鑑》（All-Aqmerican City Yearbook）、2009年《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和2010年《富比士》（Forbes）雜誌評選為美國最適宜居住城市。2009年G20國際集團高峰會選在匹茲堡舉行，即由於這兒具有經濟復甦的象徵意義。

    匹茲堡卡內基博物館（Carnegie Museum of Pittsburgh）轄下有四所機構─卡內基藝術博物館（Carnegie Museum of Art, 簡稱CMA）、卡內基自然歷史博物館、安迪‧沃荷博物館和卡內基科學中心，前二者在奧克蘭區同一連結的龐巨建築結構內，與卡內基‧梅隆大學和匹茲堡大學僅數街之隔；安迪‧沃荷博物館和卡內基科學中心位在西邊4至5英哩的西阿列格尼河濱區，與市中心商業區隔水相對。

    卡內基藝術博物館創設於1895年，當時僅為新建成的卡內基圖書館所屬一部份，與音樂廳、自然歷史博物館合組成一個多功能的龐大集合體。藝博館的經營理念秉持創辦人收集「明日大師」的觀想，專注美、歐16世紀至今的藝術收藏，比起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的成立早了三十餘年，因此它可說是美國第一所「現代藝術」博物館，但它的收集不如MoMA成功。1907年建體進行了首度擴建，1974年在任教哈佛大學的建築師愛德華‧巴恩斯（Edward Larrabee Barnes）設計下增建了一倍以上展覽空間，且附設了兒童工作室、劇院、咖啡廳、書店和辦公場所，建立起今日雛形，其後2004年再次做了部份整建。   

卡內基藝術博物館

 藝博館之收藏展示分美術、裝飾藝術、攝影與建築四部份，永久典藏約35,000件，歐洲繪畫大約起始於印象主義及差不多同時的學院派作品，包括莫內（Monet）、雷諾瓦（Renoir）、畢沙羅（Pissarro）、布格羅（Bouguereau），還有稍後的梵谷（Van Gogh）、高更（Gauguin）、盧奧（Rouault）、孟克等等。美國畫作從早期畫家切爾契（Frederic Edwin Church）、惠斯勒（Whistler）、荷馬（Winslow Homer）、沙金特（Sargent）、霍伯（Edward Hopper），到近、現代的克萊恩（Franz Kline）、布魯斯•諾曼（Bruce Nauman）、亞歷克斯•卡茨（Alex Katz〉、朱莉‧梅瑞圖（Julie Mehretu）等。另有大約80,000張非裔攝影家查爾斯‧“替尼”‧哈里斯（Charles “Teenie” Harris）的檔案底片，是作者最完整的收藏記錄。還有傢俱、銀器、陶瓷、掛毯、影片、錄像等等，全年經常性展示維持約1,800件左右，每年舉行3至5項大型展覽，主要展廳與功能為：

    正門進入直走，右邊是「雕塑廳」（Hall of Sculpture, 1907），這裡再現了希臘帕特農神廟內部，為一開放式的二層中庭，四周迴廊圍繞，展示埃及、近東與希臘、羅馬的雕塑名作，中心可作特殊展覽空間。穿越雕塑廳後為「建築廳」（Hall of Architecture, 1907），資本主義大亨的文化展示不脫豪情本色，此地收藏有140個歐、美建築傑作之石膏複製，與原件等大，吸睛作品如希臘神廟、法國波爾多主教堂大門等，氣象恢宏。

    一樓另一邊露天的「雕塑庭院」是現代雕塑展覽園區，旁邊有咖啡座供遊客小憩，後方為「兒童工作坊」和戲院。另一邊的「論壇藝廊」（Forum Gallery）是邀請藝術家個展的展場。

    二樓東角的「阿莎‧梅隆‧布魯斯藝廊」（Ailsa Mellon Bruce Galleries, 2009）展示永久收藏的18世紀至今的裝飾藝術與設計作品，從洛可可、後巴洛克、新古典到「新藝術」，偏重歷史與生活性陳述。「亨茲建築中心」（Heinz Architectural Center, 1993）位於二樓正中，廣泛收集、研究、展覽19世紀至今的建築素描、版畫和模型。今（2012）年2至5月將舉行享譽藝界的華裔女建築師、藝術工作者林瓔個展，展出她的雕塑、景觀裝置，以及對建築與環境生態的想像發揮。西面的「斯凱菲藝廊」（Scaife Galleries, 1974）展覽1850年後的歐美藝術，以及非洲、埃及、亞洲藏品；還有「紙藝藝廊」（Works on Paper Gallery），顧名思義是紙上創作展示場域。

    在特殊節目上，藝博館的星期六兒童藝術教育課程成績卓著，過去75年時間，有超過十萬孩童參加學習，培育出著名畫家安迪‧沃荷（Andy Warhol）、皮爾斯坦（Pearlstein），攝影家杜安‧麥可（Duane Michals）等等。

    參觀卡內基藝博館的情感十分矛盾而複雜，整體而言，這裡展示的「陳述性」明顯，觀眾自發的「參與性」較低，流露精英「導覽」的指導「傲慢」，這是有違「現代」藝術「庶民」精神的。在這裡，一方面看到巨富對社會的回饋「力量」，想起卡內基在「財富的福音」演講中的誇誇宏論：「財富是社會文明的根本，富人用手裡的錢讓整個社會受益；競爭決定只有少數人成為富人，而大多數人只能依附富人而活。」另方面，資本家因善行積累獲致聲名的同時，曾經踐踏多少大眾血淚？匹茲堡鋼鐵工人在煤渣鐵屑中付出健康而難求溫飽，「一將功成萬骨枯」，文明的代價竟是這般沉重。

    喜愛藝術朋友到了匹茲堡，值得順便遊覽普普教父安迪‧沃荷博物館，觀賞這位成功藝術家追逐金錢的「無恥」典範，以及到附近郊區一小時半車程的美國建築師萊特（Frank Lloyd Wright）1935年設計，建築結合自然環境濫觴的著名「落水山莊」（Fallingwater）參觀。或許遠離「文明」高貴與墮落的善惡糾纏，回歸自然，有助於尋找人生亦是亦非的艱澀答案。

延伸資訊

卡內基藝術博物館
地址：4400 Forbes Avenue, Pittsburgh, PA 15213
電話：412-622-3131
門票：17.95美元，65歲以上老人14.95美元，學生與3-18歲兒童11.95美元
開放時間：星期二至星期六早上10時至下午5時，星期四早上10時至晚間8時，星期日中午12時至下午5時，星期一休息

 (原載《藝術家》雜誌2012年3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