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那一片孤城：張系國的《多餘的世界》 向日葵

張系國先生又出新書了，這本《多餘的世界》即將在台灣出版，北美的華人媒體卻已經多有宣傳，張先生本身也出了電子書，以極為低廉的價格努力推廣新式科幻。

張先生在部落格裡如此介紹這本書：「《多餘的世界》長篇小說是科幻小說、間諜小說及青、少年小說的綜合……作者的野心是創造新類型的科幻，讓更多讀者都能欣賞而且喜愛。」的確，透過黃正文先生的封面設計和可樂王先生的插圖製作，《多餘的世界》電子書確實提供了嶄新的閱讀經驗，然而其內容描述的呼回世界卻是讀者多年來耳熟能詳的主題。

呼回世界最早出現於〈銅像城〉，這短篇小說後來收入了1980 年出版的《星雲組曲》一書，至今仍被公認為張先生的代表作（見《台灣大百科全書》的精闢介紹）。《星雲組曲》同樣收入了短篇小說〈傾城之戀〉，描述銅像城的滅亡，在兵伐衝殺的豪情之餘更有溫柔婉約的愛戀，不比張愛玲筆下的白流蘇和范柳原遜色。

銅像城也就是索倫城，歷盡繁華滄桑，最後被「呼回四異」中的蛇人攻陷。然而呼回世界的傳奇並沒有結束，張先生花了十年的時間，在《五玉碟》、《龍城飛將》和《一與毛》三部長篇小說中繼續構建呼回世界的歷史、文化、地理、民俗，從過去、現在和未來三個角度書寫，頗有建立「呼回全史」的野心。這有如史詩的「城」三部曲在在展現出溫柔敦厚的傳統文化特色，文字在幽默含蓄之餘又隱隱有著評析時事的鋒利。

如今，這個虛擬的呼回世界又有了新的面貌。《多餘的世界》的場景設在海默城，曾經在長達三十天三十夜的風暴中沉落海底，如今又獲得了新的生命。水面上的新海默城和水面下的舊海默城彼此映照，暗通款曲，政治衝突和商業競爭一如大海中的暗潮洶湧。許多呼回人不甘於長久的沒落，有心透過「呼回之春」運動發展經濟，振興文化，卻被統治已久的閃族帝國視為眼中釘。此外還有少部分的呼回人認為保守的清談古制才是正流，特別是「呼回四異」中的蛇人和豹人，一心只想打倒所有的開明派。

就在這三方勢力的明爭暗鬥之下，《多餘的世界》主角唐森登場。他是聯邦的「境遇改造員」，而聯邦又是閃族帝國的白手套。這部小說最有趣的部分之一，便是「情境膠囊」這種專門協助唐森一類的情報員執行任務的工具。正如張先生筆下的「天長地久計」、「風月葫蘆」、「夢幻天視」等發明，乍看之下趣味橫生，細讀之後又能發人深省。小說中「當年震驚經濟學家的麥唐諾假說」也是一絕，如果對照古今中外許多民族主義的發揮手法，又令人一驚。

然而《多餘的世界》的真正主角當然還是海默城，透過小說中眾多主角的互動，呼回世界的各種面貌歷歷在目，栩栩如生。根據張先生的介紹，這部小說是「海默三部曲」的第一部，其後的第二、第三部分別是《下沉的世界》和《翻轉的世界》，繼續透過唐森在海默城的冒險經歷描述呼回世界的轉變。

讀完《多餘的世界》，頗有意猶未盡的感覺。「呼回之春」運動是否能成功地振興呼回文明？唐森如何在閃族和呼回兩種文明之間調適？喜愛把真理當成最好的選擇的海默城警察局長能否實現自己的願望？少年艾比的那隻小黑狗又還有什麼其他的本事？張先生的文筆從容自在，心急的讀者最好還是磨鍊點耐性，在等待「海默三部曲」接續的同時不妨輕輕哼起那首豪邁蒼涼的呼回民歌：

紫日西沉
又到了
宴享時分

驀然回首
但見那
一片孤城……

(YLib Blog 4.18.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