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餘的世界（13 – 16 章）（張系國）

多餘的世界 （ １３ ─ １６ 章） 張系國

第十三章 帝國圓桌會議的首席經濟學家

痛﹗痛﹗痛﹗

唐森再度醒轉時﹐腦子裡只有一個「痛」的意念。如果有地獄的話﹐他已經進過地獄﹐但是僥倖活著回來。于醫生站在他的床旁觀察他﹐看他清醒過來﹐對他說﹕「早安。你一定沒有想到吧﹐你一睡就睡了十三個小時﹗」

雖然全身都在疼痛﹐唐森仍然掙扎坐起來﹐對于醫生說﹕「早安。我真的睡了十三個小時﹖對不起﹐我的警覺性太差了。」

于醫生豎起大拇指說﹕「你能忍受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實在了不起﹗我很佩服你。」

「超級情境膠囊呢﹖」唐森虛弱的問。

「所有超級情境膠囊的微片﹐都進入食人魚的肚子裡﹐然後被它們吐入水池。」于醫生說﹕「放心﹐超級情境膠囊不再存在﹐你自由了。」

唐森知道自己不再是超級情境膠囊的奴隸﹐心情大為愉快。但是他看不到另外一位心中惦念的人﹐忍不住問于醫生﹕「針禮局長呢﹖」

「針局長早上來看過你﹐看你還在昏睡﹐她有事先走。」于醫生說﹕「在她走之前﹐囑咐我帶你去見一個人。這人就在三個小金人古玩店等我們﹐離這裡不過五條街。你走得動嗎﹖」

唐森一聽就猜到是誰。雖然他全身都在痛﹐仍然忍痛站起來跟著于醫生走。好在走了一會﹐身上的痛楚便消失不少。一路上胖胖的于醫生跟他說說笑笑。不打不相識﹐自從于醫生為唐森動過食人魚手術﹐兩人似乎成為知己。于醫生還開玩笑說﹐今後他可以改行﹐專門替境遇改造員除去超級情境膠囊。

他們走到三個小金人古玩店﹐那位體面的店員尼克已經站在門口等他們﹐向兩人一鞠躬﹐立刻帶他們到內間的辦公室。一位白髮老先生對著唐森直笑。于醫生為唐森介紹說﹕「這位就是老麥唐諾先生﹐他也就是M。」

唐森不假思索說﹕「您好。我是星際聯邦一三四星區六二防區八八分駐所的境遇改造員唐森。」說完他才想到﹐他抗命自行除去體內的超級情境膠囊﹐現在恐怕已經不再是聯邦的境遇改造員。但是他講慣了﹐一時還改不過口來。

于醫生介紹兩人見面後﹐就先告退。老麥唐諾先生用力握住唐森的手說﹕「聽于醫生說﹐從來沒有人敢採用這麼恐怖的方法除去超級情境膠囊﹐你居然做到了﹐真夠勇﹗為這個﹐我必須稱你一聲勇士。」

「我不是勇士。」唐森老實說﹕「我只是沒有辦法繼續當那些人的工具。」

老麥唐諾先生點點頭說﹕「我了解。我從前也曾經是帝國圓桌會議的首席經濟學家。替你開刀的于醫生﹐你不要以為他只是美容整形專家。他在帝國生醫研究院的地位﹐說出來會嚇你一跳。但是我們都覺悟了﹐覺悟的原因和你一模一樣﹐因為我們沒有辦法繼續當帝國的工具。」

老麥唐諾先生這樣輕描淡寫說出帝國兩字﹐倒令唐森吃驚不小﹐忙說﹕「我不敢說我是帝國的工具。連環凶殺可能是少數人所為﹐也可能是……」

「不必替帝國講話了。」老麥唐諾先生說﹕「這絕不是少數人的作為。你以為你的上級秦上校膽敢在呼回世界私自發動連環凶殺計劃﹖他有這麼大的膽子﹖他和你一樣﹐不過是帝國的工具而已。」

「但這為的是什麼﹖」唐森還是很困惑。

「為的是讓呼回世界無法挑戰獨霸宇宙的閃族帝國。」老麥唐諾先生說﹕「呼回世界衰頹很久﹐一直到出現外星貿易對象﹐經濟逐漸復甦﹐才又強盛起來。你知道﹐呼回世界的外星貿易對象其實並不存在。但是不存在的貿易對象對呼回世界的經濟反而大有好處﹐因為經濟學就是心理學。這不僅不是騙局﹐反而是呼回世界唯一的出路。」

「對不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經濟學我完全是外行。」唐森老實說。

「沒有人是經濟行為的外行﹐只是一般人都把經濟學想得太難了。」老麥唐諾先生說﹕「兩個原始人躺在椰子樹下睡大覺﹐的確生活悠閑﹐但是沒有任何享受可言。有天其中一個原始人突然想通了﹐告訴另一人只要給他一顆椰子﹐他就願意替另一人下海抓魚。第二天另外一個原始人也想通了﹐告訴他的鄰居只要給他一顆椰子﹐他就願意替鄰居上山砍柴。如此你來我往﹐那顆椰子換手無數次﹐兩人都越來越忙﹐生活也越過越好﹐什麼服務都有別人提供。

「其實人一樣可以為自己忙碌工作﹐享受自己提供的服務。可惜人只願意為別人給的一顆椰子工作。如果哪天兩人又想通了﹐覺悟到這麼忙碌實在無聊﹐不再交換那顆椰子﹐他們也可以停止所有經濟行為﹐回去過原始人躺在椰子樹下睡懶覺的單純生活。所以我說﹐經濟學就是心理學。人的經濟行為主要是因為經濟心理學提供一個動機﹐讓人人都努力為別人工作。但是為別人工作的同時也就是為自己工作。所以一個人無法奮發工作﹐必須有個多餘的人作為對象﹐這是人性。同樣道理﹐一個世界要振興經濟﹐也必須有個多餘的世界﹗」

老麥唐諾先生繼續說﹕「三十年前﹐我還是帝國圓桌會議的首席經濟學家時﹐就發展出多餘的世界的理論。我提出如下的假說﹕一個多餘人的工作價值減去一個同等原始人的工作價值就是他的剩餘價值﹐一個多餘的世界所有人的工作價值減去所有同等原始人的工作價值就是多餘的世界的剩餘價值。這就是當年震驚經濟學界的麥唐諾假說。

多餘的世界的理論和古典馬克思理論有密切關係﹐但是應用更加普遍。因為多餘的世界不必是真實的世界﹐所以多餘的世界的剩餘價值不需依賴資本家剝削﹐就好像椰子裡面的椰子汁﹐只要打開椰子就喝得到﹗有的經濟學家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但是多餘的世界的剩餘價值﹐的確是人人可以白吃到的果實。

我進一步指出﹐虛構的外星世界就是多餘的世界﹗因此任何世界都可以有個多餘的世界。但是我的經濟學理論令帝國十分擔憂。因為如果經濟學就是心理學的話﹐任何星族﹑任何世界﹐只要勤奮努力自力更生﹐都可以發展經濟﹐甚至有一天會趕上帝國。對於獨霸宇宙的閃族帝國﹐這是它所無法接受的。所以他們剝奪了我首席經濟學家的職位。但是那時我已經決心要回到他們認為落後貧困的呼回世界來。即使不將我撤職﹐我也會自動辭職。

我回到呼回世界﹐不斷鼓吹自由外星貿易。起先只是空談﹐幸虧有于寧遠醫生﹑吳廠長這些人協助﹐落實了虛構的外星世界。我們表面上和外星貿易﹐拿呼回世界的礦藏製成美容藥劑﹐和其他星系交換重機械和機器人。其實這些重機械和機器人也是呼回世界的產品﹐我的海底城和地底世界就是生產這些重機械和機器人的基地。海底城和地底世界是這樣開發出來的。外人稱呼這是呼回之春。的確﹐我們的目標就是重振呼回﹗」

唐森開始明白老麥唐諾先生﹑于寧遠醫生﹑吳廠長等人的龐大計劃﹐不能不佩服他們的遠見。「難怪秦上校說﹐我的任務是滲透多餘的世界﹐消滅多餘的敵人。」唐森說﹕「想不到落後的呼回世界竟會令帝國如此緊張。」

「因為我們的世界是叛逆的世界。」老麥唐諾先生說﹕「但是帝國是否真的很緊張﹖其實也不見得。恕我直言一句﹐假如帝國真的非常緊張的話﹐不會只派你一位境遇改造員來。」

唐森糾正老麥唐諾先生說﹕「不對﹐帝國駐防在一三四星區的兵力非常有限。是聯邦派我來的。」

「當然﹐聯邦是帝國的白手套﹐但是聯邦的部隊裡面真正有戰力的還是帝國的部隊。的確﹐帝國在一三四星區駐防的兵力有限﹐可見我們的世界對於帝國並不太重要。」老麥唐諾先生笑道﹕「這並不是壞事﹐否則我怎能在此胡說八道﹖你也早就被秦上校召回去了。」

唐森聽來稍為安心。「你說的不無道理。這樣看來﹐連環凶殺案不見得是帝國的陰謀﹐應該還是呼回世界當地保守力量的反撲。」

老麥唐諾先生說﹕「可能是呼報社搞的﹐但是幕後有帝國授意。他們不希望看到呼回世界開發進步﹐所以處心積慮破壞我。可是我也不能和呼報社完全撕破臉﹐因為有時還必須利用他們的力量。幸虧我和海默警方關係很好﹐呼報社奈何不了我。但因此連海默警察局的針局長和她的獨子艾比﹐都在呼報社監控的名單上。呼報社幾次想綁架艾比﹐都因為我的保護沒有成功。針局長是于家的後代﹐可她過世的丈夫就是吳大方的孫子。你想﹐于家或是吳家中的任何一方會為難艾比嗎﹖只有呼報社……」

老麥唐諾先生還沒說完﹐他的體面助手尼克和棕膚女警員莫度多匆忙推門進來說﹕「夏娃娃魯有短訊來﹐知道艾比的下落了。他就被囚禁在呼報社大本營。」

老麥唐諾先生以手加額﹐說﹕「好極了﹗你們趕快去救。不然我真的對不起針局長。」

莫度多笑道﹕「幸虧有針局長的獨子艾比做餌﹐又有夏娃娃魯做內應﹐這次我們總算逮到機會﹐可以直搗呼報社的巢穴﹗」

老麥唐諾先生對他的體面助手說﹕「尼克﹐你帶領眾兄弟跟在警方後頭。如果警方順利把呼報社一網打盡﹐就不要輕舉妄動。萬一警方投鼠忌器﹐急切間不能得手﹐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尼克和莫度多都走了﹐老麥唐諾先生對唐森說﹕「我不把你當外人﹐你全都聽見了。」

「是的﹐一切都明白了。」唐森說﹕「很抱歉﹐我連我是否還是聯邦的境遇改造員都不敢確定﹐所以雖然很想跟著去﹐畢竟沒有立場。」

老麥唐諾先生說﹕「我了解。呼回世界的事情你就不必插手﹐你好好去吧。祝你幸運。」

的確不錯﹐唐森想﹐現在是他想法解決自己的問題的時候了。 他走出三個小金人古玩店﹐茫然四顧﹐他該去哪裡﹖呼回世界又開始下雨﹐一顆顆豆大的雨珠打在人行道上面﹐濺起片片水花。唐森正在躊躇﹐對街商店為屋檐遮住的陰暗角落裡有個矮子無聲咧開嘴巴對他招手。他仔細看過去﹐不能不大吃一驚。那人不但是秦上校﹐而且是秦上校的本尊。

第十四章 小黑狗嘴一張吐出一個火球

呼報社的大本營是一棟五層樓的建築﹐雖然並不甚高﹐佔地面積卻非常廣大。艾比和飛飛被看管他們的兩名蛇人帶著在大本營裡面轉來轉去﹐簡直像進入一個龐大的迷宮。原來迷宮裡面一大半是蛇人的住處﹐也有少數幾間大廳是豹人專用的運動場所。靠外側有窗戶的房間則是呼報社社員的辦公室。兩名蛇人最後帶他們到一間沒有窗戶的小房間﹐把他倆關在裡面。艾比和飛飛並不抱怨。艾比只希望兩名蛇人趕快離去﹐他和飛飛就有機會逃走。

可是兩名蛇人非但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搬來兩把椅子﹐一屁股坐在門口。艾比暗叫聲糟糕﹐這下他們什麼逃走的機會都沒有了。他看看飛飛。小黑狗快樂搖著尾巴。

「你樂什麼樂﹖」艾比沒好氣的說﹕「我們逃不出去﹐只好等姆媽帶了警察來救。就怕他們找不著我們在哪裡。」

「不會的﹐」小黑狗飛飛說﹕「我們來玩猜謎游戲。蛇人最怕什麼﹖」

艾比想了半天想不出來﹐說﹕「我不知道蛇人最怕什麼。」

「猜不出來﹐可以問他們。」

艾比沒奈何﹐問看守他們的兩名蛇人﹕「蛇人蛇人﹐你們最怕什麼﹖」

蛇人彼此互望一眼。其中一位哈哈笑道﹕「我們蛇人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不怕﹗即使我們真怕什麼﹐當然也不能告訴你。」

另一位說﹕「你們不是愛玩猜謎遊戲嗎﹖給你一個提示好了。我們蛇人最怕老婆﹐哈哈。」

第一位說﹕「不對。我們蛇人最怕老鼠﹐哈哈。」

另一位說﹕「錯了。我們蛇人最怕大象﹐哈哈。」

兩名蛇人笑彎了腰﹐艾比可不覺得有什麼可笑。飛飛卻說﹕「都不是﹐蛇人最怕的是這個。」

兩名蛇人聞言抬起頭來。小黑狗嘴一張﹐吐出一個火球襲向左側的蛇人﹔再嘴一張﹐吐出另一個火球襲向右側的蛇人。兩名蛇人都嚇住了﹐不由自主往兩旁躲開。那兩個火球竟然在半空中改變方向黏到兩名蛇人身上﹐蛇人滿地打滾都擺脫不掉﹐被燒痛得慘呼連連。

「哈哈﹐原來你們蛇人最怕火攻。」艾比說。他和小黑狗趕快往外跑。「飛飛﹐我都不知道你會噴火﹐好厲害﹗」 飛飛說﹕「我本來不會噴火。前天你睡覺時﹐老麥唐諾先生教我如何使用自燃火彈。他說對付蛇人最有用﹐果然不錯。」

艾比和小黑狗在呼報社大本營的迷宮裡跑了一陣。艾比說﹕「不對。飛飛﹐我們好像迷路了。」

「不會的。跟我來。」原來小黑狗來時一路在牆腳都撒尿﹐這時牠就跟蹤來時撒尿的氣味﹐轉彎抹角似乎很能。艾比正想讚美牠﹐不料到了第七個轉角﹐前面突然跳出一個粗壯的豹人大漢﹐幾乎一腳踩住小黑狗﹐飛飛汪汪叫著趕快避開。豹人大漢哈哈大笑道﹕「這條小畜生﹐你想往哪裡跑﹖」

「憑什麼喚我小畜生﹖」飛飛反唇相譏道﹕「你罵我就等於罵你自己。」

「為什麼我不能罵你小畜生﹖」豹人大漢問。

飛飛看那個豹人大漢不是裝傻﹐是真的不懂﹐只好解釋說﹕「因為你是畜生﹐我是畜生﹐我們都是畜生。畜生不好罵自己畜生。」

「都是畜生又怎樣﹖誰說畜生不能罵畜生﹖」豹人大漢說﹕「我偏要罵﹗畜生!」 小黑狗嘴一張﹐吐出一個火球。那個豹人大漢正罵得開心﹐一時大意沒有防備﹐尾巴被火球黏上﹐哀嚎帶著火球敗走。

艾比和飛飛在迷宮裡又轉了一會﹐終於找到出口。他們小心翼翼接近出口﹐避免被豹人衛兵看見。除了豹人衛兵之外﹐艾比瞥見戴長羽毛帽子的高大蛇人龐社長也站在門口﹐好像在等待什麼。

這時小黑狗輕咬艾比的褲子﹐艾比就跟隨飛飛從門口上方的通風口爬出去。爬到外面的屋頂﹐這時艾比可以看清楚龐社長在等什麼了。三架警察局的直升機在空中盤旋﹐卻並不忙著立即降落。原來呼報社大本營外面的樹叢裡和大樹上都躲藏著蛇人狙擊手﹐龐社長俟機發令攻擊直升機大隊。艾比嚇了一跳﹐小聲對飛飛說﹕「你如果還有自燃火彈﹐現在可以派用場了。」

他再回頭一看﹐哪裡還有小黑狗的蹤影。不一會大樹上的蛇人身上著火﹐哀呼著從樹上摔下來﹔樹叢裡的蛇人不久也滿頭著火跑出來。蛇人狙擊手一個個被自燃火彈擊中﹐自顧不暇﹐無法主動攻擊直升機。三架警察局的直升機順利降落﹐讓警察大隊下機﹐再迅速升空躲避彈雨。龐社長見狀破口大罵﹐命令他的豹人衛兵誓死抵抗﹐自己卻躲藏起來。

小黑狗回到艾比身邊﹐艾比撫摸著飛飛的頭說﹕「做得好﹗」他們趁著雙方交火﹐從呼報社大本營一直跑到針局長身旁。針局長正在指揮警方突擊隊進攻呼報社大本營﹐看到艾比和飛飛跑過來﹐又是高興又是心疼﹐罵道﹕「要死了﹐還不趕快躲到後頭去﹗快去快去。」

等到他們躲好﹐針局長方才拿起擴音器﹐對著呼報社大本營廣播說﹕「龐社長和蛇豹護的弟兄們﹐這是海默警察局的針禮局長。你們被包圍了﹐及早放下武器﹐舉起雙手投降吧。我實實在在告訴你們﹐你們已經無路可走﹐只有投降一途。我是真理﹐不是謊言﹐真理才是最好的選擇。」

她一連廣播了幾次﹐都沒有回應。針局長對警察大隊說﹕「放蜂﹗」

警察大隊立刻開始行動。二十名警察各提一個蜂箱﹐對著呼報社大本營打開箱蓋。成群的大黃蜂飛進呼報社大本營的五層樓建築後﹐有好一陣沒有動靜。突然間五層樓的建築都在震動﹐蛇人和豹人四散奔逃﹐有門的就奪門衝出﹐沒有門的就跳窗逃走﹐爭先恐後向外跑。警察早就在外面草地設置救護站等候﹐只要蛇人和豹人自動過來戴上腳鐐﹑手銬或尾巴索鏈﹐就替他們清除掉身上的黃蜂。

艾比和飛飛在旁欣賞這一幕奇景。艾比對飛飛說﹕「我明白了﹐蛇人和豹人不僅怕火﹐也怕大黃蜂﹗」小黑狗快樂的搖搖尾巴。

最後一個出來的是呼報社的龐社長。他的長羽毛帽子不見了﹐臉腫了半邊﹐身上爬滿無數黃蜂﹐模樣十分狼狽。但是他一副威武不屈狀﹐大聲對他的部下說﹕「蛇豹護的弟兄們﹐為了避免傷及無辜﹐我命令大家立即停止抵抗。」

一位豹人傻大個回應道﹕「社長﹐不用您吩咐﹐弟兄們早就繳械投降了都。」

艾比看那豹人傻大個﹐正是在迷宮裡面擋他們路的豹人大漢。他著火受傷的尾巴用紗布包紥起來﹐但是紗布有點鬆散﹐好像舉著一面白旗﹐難怪傻大個投降特別快。龐社長狠狠瞪傻大個一眼﹐繼續說﹕「呼回同胞們﹐請不要為我哭泣。讓我們一同高呼﹕明天會更好﹐蛇豹護偉大的祖國﹗」

龐社長說完﹐被捕的蛇人和豹人都用力鼓掌。龐社長做個戲劇化的手勢要求大家停止鼓掌﹐說﹕「這類演說最要緊的是必須稍微有點押韻﹐效果就會更好。再來一次﹕
「呼回同胞們
請不要為我哭泣
明天會更好
蛇豹護祖國大地﹗」

龐社長說完﹐被捕的蛇人和豹人加倍用力鼓掌。龐社長又做個手勢要求大家停止鼓掌﹐說﹕「我是個完美主義者。如果這演說的句子長短一致﹐效果就會特別好﹐值得後世傳頌。你們請聽﹕
「呼回同胞們
別為我哭泣
明天會更好
蛇豹護大地﹗」

龐社長說完﹐被捕的蛇人和豹人都哭了﹐發誓要追隨龐社長繼續奮鬥﹐連警察們都感動落淚。但是也有一個聲音唱反調說﹕「社長﹐還是句子有長有短好﹐您唸出來更加動人。」龐社長一看又是豹人傻大個﹐狠狠瞪傻大個一眼說﹕「又是你﹗少來。」

龐社長從容被捕﹐他麾下的蛇人和豹人也都俯首帖耳就範。這時直升機大隊飛回來﹐輪流降落在呼報社前面﹐把他們都載回海默警察局。龐社長和他的部下上了直升機﹐仍然齊聲高唱道﹕「呼回同胞們
別為我哭泣
明天會更好
蛇豹護大地﹗」

第十五章 沒有人寫信給上校

唐森冒雨穿過大街﹐擠到秦上校的身旁。兩人並肩面對大街站著﹐觀賞那越下越綿密﹑聲勢浩大的雨。還好兩人躲雨的這塊角落剛好被屋檐遮住﹐只有飄來的雨絲。唐森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秦上校。他已經變成叛徒﹐總不能還是尊稱他長官﹐想了半天只好說﹕「上校﹐您好。」

「這雨的勢頭真不小。海默城的冬天比我想像的還要糟糕﹐不親自來不能感受到冬天的旅人多麼難熬。」秦上校說﹕「當然我不只是為了來看雨。半天沒有你的消息﹐所以我親自來看看。」

「對不起﹐的確有一陣子沒有給您發消息。」

「不僅你沒有消息﹐所有我派遣到呼回世界的特派員都沒有消息﹐你說奇怪不奇怪﹖」秦上校拿出煙斗﹐說﹕「你們年輕人都不愛寫信﹐沒有人發消息給我。過去的時代就沒有人寫信給上校﹐這個時代更沒有人寫信給上校。」

這是唐森第一次聽秦上校提起﹐聯邦情境署還派遣別的特派員到呼回世界來﹐不禁驚訝道﹕「長官﹐還有別的特派員﹖怎麼我都不知道﹖」他一急﹐「長官」竟然脫口而出。對方假裝沒有注意到他改變口氣。

「按說不必瞞著你﹐」秦上校說﹕「但是我們這一行講究單線聯絡﹐況且事情發展得太快﹐來不及告訴你了。你都還好吧﹖」

唐森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秦上校拿開煙斗﹐咧開嘴巴無聲的笑了﹐替他接下去。「沒有被食人魚吃掉﹐算你的命大﹗可惜好好一顆超級情境膠囊﹐卻落入幾千條食人魚的肚子裡﹐要想回收也不容易。」

顯然秦上校什麼都知道。唐森反而慶幸他不必多做解釋﹐索性大膽說﹕「上校﹐隨便你怎麼處分我都接受﹐但是我不願意再做帝國的殺人工具。」

「誰說你是殺人工具﹖」秦上校詫異道﹕「我有派你去殺人嗎﹖有沒有﹖」

「沒有。但是那位租車行小姐無辜送命﹐她是我害死的。」

「那位租車行小姐可能是某方派出的殺手殺錯人﹐又不是你幹的。你不相信我﹐總可以相信你信得過的人。針局長不是告訴你﹐不可能是你殺的﹖連老麥唐諾都說過﹐連環凶殺案可能是呼報社幹的壞事。不管是誰殺的﹐這是他們呼回世界內部的鬥爭﹐和帝國毫無關係﹐更和你奉命執行的任務毫無關係。幹我們這一行必須能夠清楚分辨什麼是內部鬥爭﹐什麼是外部鬥爭。」

唐森垂頭喪氣﹐說﹕「我不管什麼內部鬥爭﹑外部鬥爭。雖然帝國利用超級情境膠囊借刀殺人﹐但是害死她的還是我。我對不起她。」

秦上校不理會唐森的喪氣話﹐繼續說﹕「提到這位老麥唐諾﹐我倒要給你看一些資料。他哪裡是什麼帝國圓桌會議的首席經濟學家﹐全是他自己吹噓的。老麥唐諾在呼回世界裡既沾黑道又染白道﹐是個黑白通吃的厲害角色。他在地面上是經濟學家又是財閥﹐在地底下是黑幫頭子。他搞的是個變相的老鼠會。這個金字塔騙局根本是呼回世界的政客和財閥政商勾結﹐再加上黑道勢力運作的膽大包天詐欺集團。」

唐森抗議道﹕「不對。老麥唐諾先生虛構外星世界是用來做為貿易的對象。他發明的經濟理論振興了呼回經濟。」

「你聽他胡扯﹗他所謂的虛構外星世界﹐其實是真實外星世界﹐也就是老麥唐諾走私販毒的對象。三個小金人古玩店﹐是和所謂的虛構外星世界聯絡的中心。受騙的不僅是本地的呼回人﹐其他星族也有上當的﹐而且越搞越大﹑越搞越不像話。我派你來﹐本來是為了調查這個案子。上次你回來報告好像頭腦還很清楚﹐怎麼一下子全糊塗了﹖」

「我沒糊塗。」唐森說﹕「我只是秉著良心辦事。老麥唐諾不是壞人﹐呼報社才是壞人的非法組織。你也說連環凶殺案是呼報社幹的壞事。好在有夏娃娃魯做內應﹐針局長和莫度多正帶領海默城警方直搗呼報社的巢穴﹐救出針局長的愛子艾比﹐把呼報社的豹鬼蛇神都一網打盡。我也算盡力而為了。」

秦上校越聽越搖頭﹕「你這是睜著眼睛做夢﹗但是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我要你選邊站﹐你居然選擇站在老麥唐諾和針局長這一邊。對不對﹖對不對﹖」

唐森不說話。秦上校再度搖頭道﹕「好小子﹐你以為我已經無法用超級情境膠囊控制你﹐就可以大膽抗命﹖好吧﹐姑念你在本署服務十三年間屢建奇功﹐這次我不懲罰你。你的任務由其他兩位特派員接手﹐你搭下一班宇航飛梭回去吧﹐但是出任務後的例假取消﹗」

唐森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秦上校居然讓他好好無事走開﹐令他非常驚異。
「可是關於這次任務﹐」唐森說﹕「我還需要和其他兩位接手的特派員辦交接嗎﹖」

「他們人早已在這裡﹐現在卻跑的鬼影不見﹐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不必交接﹐你回去再寫報告吧。」

秦上校遞給他一個信封。唐森打開一看﹐裡面是宇航飛梭的機票﹐不禁非常感激﹐一再說﹕「長官﹐謝謝你﹐謝謝你。」

「不必謝。」秦上校說﹕「你已經給我帶來夠多的麻煩﹐搭下一班宇航飛梭回去吧。」

秦上校收起煙斗﹐撐開傘步入雨中﹐他矮小的身形消失在舊海默城的街頭。唐森細細咀嚼秦上校的話。他左思右想﹐唯一的解釋是秦上校想留一步活棋﹐將來萬一出事﹐好利用唐森為自己開脫。但無論如何是秦上校有意放他一馬。為什麼秦上校對他這麼好﹖

雖然秦上校給他買好宇航飛梭的機票﹐要他回聯邦情境署﹐可是他還能回去嗎﹖如果不回去﹐他下一步該怎麼走﹖唐森一時想不明白﹐決定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幾個小時以後﹐唐森坐在宇航站的候機室等待搭乘飛梭班機。海默電視網正一遍遍播放警方直搗離島上面恐怖分子的巢穴﹐救出針局長的愛子艾比的新聞。電視播報員並沒有直接提到呼報社﹐只說離島上的大型建築是恐怖分子的巢穴。唐森坐出租車到宇航站的一路上﹐已經看到警方的直升機鎮壓離島上的恐怖分子﹐豹人和蛇人四散奔逃的畫面。針局長本人雖然沒有上鏡頭﹐從電視裡卻可以聽到她的聲音﹐鎮定指揮救援行動。唐森知道針局長的愛子艾比無恙﹐心中十分欣慰。

就在他快要登上宇航飛梭之前﹐電視突然播出最新的消息。畫面切換到舊海默城的主要商業區﹐一群突擊隊員衝入三個小金人古玩店﹐逮捕了老麥唐諾先生。然後于寧遠醫生也在他的整容診所裡面被捕﹐來整容的女士們個個嚇得花容失色﹐努力遮住自己的臉免得被人認出。唐森看到電視上老麥唐諾先生和于寧遠醫生被捕的一幕﹐人整個呆住了。電視旁白說這是聯邦肅貪小組的特別行動。
「什麼聯邦肅貪小組﹐」唐森罵道﹕「根本是帝國的突擊隊。別以為天下人都這麼好騙﹗」

唐森明白他太天真了。秦上校早有打算﹐他根本不在乎蛇豹護集團﹐因為他真正的目標是打擊呼回世界的呼回之春組織。

電視的畫面隨即切換到另一場突擊戰﹕一架帝國的重裝備攻擊直升機飛近海默城警察局﹐在警察局前面的廣場降落。突擊隊跳出攻擊直升機﹐衝入警察局大樓。唐森不禁氣憤大嚷﹐引得宇航站候機室的旅客都看著他。帝國突擊隊進入警察局大樓不久﹐就帶著上了手銬的針局長出來。

電視播報員說﹕「聯邦肅貪小組今天下午出人意外在海默城逮捕了本城知名人士麥唐諾先生和于寧遠醫生﹐然後又逮捕了海默警察局的針局長。今天上午針局長才指揮警方直搗恐怖分子的巢穴﹐救出愛子艾比﹐想不到下午自己反而被聯邦肅貪小組逮捕。正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唐森曉得不妙﹐他們都中了秦上校的計﹐包括針局長和老麥唐諾先生。老麥唐諾先生還以為帝國不會注意到小小的呼回世界的呼回之春組織。其實秦上校早已佈置好﹐要全力打擊他們﹐讓呼回之春永遠不會來臨。

「聯邦肅貪小組發言人表示﹐為了掃蕩官商黑道勾結﹑杜絕詐欺走私﹐聯邦巡迴法庭將迅速處理本案﹐明天上午就提審三名嫌犯。」

儘管候機室一遍遍播放登機時間已到﹐聽到最後一段新聞﹐唐森決定放棄登上宇航飛梭。他隨手把機票扔入垃圾桶﹐大步離開飛梭站。

第十六章 變種水貍亞當六世和亞當七世

艾比和飛飛找到變種水貍亞當七世之前﹐的確吃了不少苦頭。

其實艾比也不確定他是否能找到亞當七世﹐但是他別無選擇。他和飛飛跟隨姆媽回到警察局不久﹐警察局大樓就警鈴大作﹐隨即帝國突擊隊衝了進來﹐值勤的警員根本擋不住他們。針局長知道事態嚴重﹐立即對艾比和飛飛說﹕
「我去應付帝國突擊隊﹐他們大不了逮捕我一個人。你們趕緊躲入儲藏室﹐尋機會逃出去找老麥唐諾先生﹐讓他想辦法把你們藏起來。飛飛﹐好好保護艾比。」

雖然姆媽要他們躲入儲藏室﹐艾比知道他們不可能一直躲在儲藏室不被發現。他記起那天跟隨亞當七世逃入下水道的一幕。好在下水道的出口就在儲藏室外面走廊的盡頭。艾比先叫飛飛打開下水道蓋子鑽進去﹐然後自己也跟著鑽進去。
進了下水道﹐艾比立刻發現事情不是他想像那麼容易。變種水貍亞當七世帶他找到地道之前﹐東鑽西鑽轉了許多彎﹐還打開銜接的下水道出口的蓋子﹐可是現在他全都記不得了。他們亂鑽了一陣﹐都是走進死路。艾比真是欲哭無淚。小黑狗搖搖尾巴說﹕「艾比﹐要不要我來試試﹖」

飛飛帶路東鑽西鑽﹐但是最後又到了死路。艾比嘆氣道﹕「飛飛﹐你也比我高明不了多少﹐怎麼辦﹖」

此時艾比突然感覺到他的背上有什麼東西在爬。他嚇了一跳﹐大嚷道﹕「飛飛﹐有蛇﹗」

「有蛇嗎﹖不要嚇人。」有聲音說。

原來是亞當七世拍他的背。艾比看到黑暗中亞當七世的一對黃色眼珠子﹐真是高興極了。

「亞當七世﹐是我。」

「誰喚我亞當七世﹖」

艾比連忙說﹕「我是艾比﹐海默警察局針局長是我媽。上次你從警察局把我綁架到這裡﹐你難道不記得嗎﹖」

黃色眼珠子眨巴眨巴說﹕「原來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亞當還幹過這種荒唐事﹐實在有欠管教。」

「那麼你不是亞當七世﹖」

黃色眼珠子大樂道﹕「你當我還很年輕是不是﹖我沒那麼年輕啦。老夫是亞當六世﹐人家喚我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你們要找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亞當﹐我帶你們去。對不起﹐你可能聽不習慣。我們水貍彼此互相稱呼﹐不喜歡幾世幾世這麼喚﹐這樣顯得太生疏了。我們寧可喚對方的全名﹐比較親切。」

艾比逐漸明白﹐說﹕「話是不錯﹐可是萬一對方是亞當八十三世﹐豈不要喚他……」

「八十三次亞當﹐一次都不能少﹗」亞當六世說﹕「天性客氣的水貍﹐就是要這樣來表現牠的體貼週到。所以我們不喜歡給孩子取很長的名字﹐那是存心跟親戚朋友過不去。好了﹐我不多說﹐帶你們去找我的兒子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亞當吧。」

「我們要去哪裡﹖」艾比問。

「去水貍的殖民地伊甸園東。聽過伊甸園東嗎﹖」

「沒有聽過。」艾比老實說﹕「離這裡不遠吧﹖」

「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亞當六世說﹕「如果嫌遠﹐我就帶你們去伊甸園西﹐那兒是快樂水貍的殖民地。但是我的兒子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不是水貍同志﹐他不住在伊甸園西﹐所以你們去那裡也沒用。」

他們只在下水道走了一小段路﹐亞當六世就打開一個蓋子﹐要艾比往洞裡爬﹐一面說﹕「頭過身便過﹐男兒當自強。進去﹗」

艾比好奇問道﹕「亞當七世也這麼說。是你教的嗎﹖」

「這還用教﹖」亞當六世嗤之以鼻﹕「所有的水貍都知道。這是基本常識。」

艾比爬進洞去﹐發現這洞特別狹窄彎曲﹐真的幾乎只能容納他的頭﹐必須發揮「頭過身便過」的本領﹐手足並用匍匐爬行。他順著洞越爬越往高處走﹐鑽出洞時發現自己已經出了地底世界﹐置身於地面上。亞當六世高呼﹕「看﹐這就是伊甸園東﹗」

伊甸園東是怎樣奇特的水貍殖民地啊﹗雖然是在河邊﹐這裡有丘陵有樹木有花草有蟲魚﹐岸邊和水裡橫七豎八都是被水貍咬斷的樹幹。一群水貍很文雅﹑很有修養的互助合作﹐用咬斷的樹枝和樹幹在河裡築壩。在壩的內側﹐沿河岸都是水貍的家居﹐也是用同樣的材料修建的半圓形建築。

艾比欣賞伊甸園東的奇景﹐好奇的問亞當六世﹕「奇怪﹐為什麼這些水貍的家居都沒有門﹖你們怎麼進出呢﹖」

「我們的住宅的門從外面是看不到的﹐因為它面向水底。」亞當六世耐心解釋道﹕「為了安全﹐住在裡面的水貍必須游泳從水底進出。所以外出打工的水貍丈夫回家就弄得一身濕﹐必須在客廳晾乾﹐水貍主婦才准牠進入內室。由於這個緣故﹐水貍主婦在家裡有很大的權威﹐她講話說了算。呵呵﹐我們伊甸園東是女貴男卑﹗」

伊甸園東有百來戶水貍家居﹐每家住著一窩水貍﹐通常是四﹑五隻。聽說有外客來了﹐一傳十﹑十傳百﹐所有的水貍都跑出來看熱鬧﹐團團圍繞著艾比和飛飛。亞當六世給艾比介紹所有的雄水貍。他們都叫亞當﹐從五世一直到二十四世。亞當六世再給艾比介紹所有的雌水貍。她們都叫夏娃﹐從二世一直到三十二世。

除了和艾比打招呼﹐雖然他們天天見面﹐水貍彼此仍然不厭其煩互相打招呼。誰也聽不到對方在說什麼﹐只聽到所有的水貍都在嚷叫亞當亞當亞當亞當亞當或是夏娃夏娃夏娃夏娃夏娃夏娃﹐然後水貍們彼此鞠躬。他們要分手時﹐又重覆著同樣的禮節。

艾比被水貍們吵昏了頭﹐連亞當六世給他介紹亞當七世﹐他都沒有聽見。還是亞當七世拔出手槍來﹐艾比才注意到他。

「亞當七世﹗」艾比大叫﹕「很高興再度見到你。」

亞當七世可沒有艾比這麼興奮﹐拿槍指著艾比說﹕「你來伊甸園東做什麼﹖想找我麻煩﹖我可沒有那麼好欺負﹗」

亞當六世眼看艾比和亞當七世一見面就起衝突﹐有點尷尬﹐找個理由趕快避開。

艾比趁著亞當六世走開﹐告訴亞當七世﹐海默警察局針局長被帝國突擊隊捕﹐他必須找到老麥唐諾先生﹐所以來找亞當七世幫忙帶路。

亞當七世聽了﹐不為所動說﹕「我昨天剛從警察局的水貍大隊退休﹐想不到老麥唐諾先生那邊立刻也不要我了﹐隨便編個理由請我滾蛋。人類真是現實﹐簡直令我心涼。本來我混得相當不錯﹐是雙面間諜﹐兩邊都給我錢。今後我的生活會很苦﹐連討老婆的錢都沒有。我不再是從前快活樂觀進取的亞當七世﹐那隻水貍已經死了﹗我今後是哀愁悲觀保守的亞當八世。」

「你不是亞當七世過得好好的嗎﹖」艾比問道﹕「為什麼要改名叫亞當八世﹖」
「為什麼要改名﹖」亞當八世忿忿不平說﹕「我沒有錢討老婆﹐可是又不能沒有後代。這在伊甸園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我只好自己當自己的後代。」

「你爸爸亞當六世﹐他還不知道你已經改名變成亞當八世吧﹖」

亞當八世低頭說﹕「我還沒…… 還沒敢告訴他。」

「這樣好了。」艾比說﹕「亞當七世﹐你看到那條小黑狗嗎﹖牠是飛飛。老麥唐諾先生很喜歡牠﹐還教飛飛如何使用獨門暗器自燃火彈﹐用火彈大敗蛇人。我請飛飛教你使用自燃火彈﹐然後去求老麥唐諾先生派你當敢死隊﹐你就有收入了。如何﹖」

飛飛在旁邊聽了﹐一隻耳朵高高豎起﹐尾巴依然在搖。

亞當八世大喜過望﹐說﹕「此話當真﹖」

「一點不假。可是我們必須先去海底城﹐找到老麥唐諾先生。」

「沒問題﹐找老麥唐諾先生的事﹐全包在我身上。」亞當八世說﹕「走﹐我們立刻出發去海底城。」

亞當八世即刻動身﹐艾比和飛飛連忙緊緊跟隨。變種水貍找到下水道的入口﹐打開一個蓋子就往洞裡爬﹐嘴裡喊道﹕「頭過身便過﹐男兒當自強﹗」艾比也已經習慣了﹐跟著爬進去。

他們在洞裡爬了一會﹐到了連通的地底隧道﹐艾比就可以站起來快跑。亞當八世一邊快跑一邊說﹕「從現在起還是喚我亞當七世﹐我不用當我自己的兒子了。放著老子不幹﹐誰也不樂意當自己的兒子﹐對不對﹖還有﹐敢死隊究竟幹什麼活啊﹖在路上慢慢講給我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