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報上讀得一位越裔美籍人士，返回越南定居的原因之一，是因為喜歡過故鄉那種簡單的生活，那種走出家門，便可和鄰人鄉民自在話談，不像住西雅圖時，幾乎不曾和鄰居談過話，更說不上互動。

原來這帖「鄉味」──綠野藍天下，民間純樸親切的互動情味，竟可以是去國的懷鄉人，一道重返家園的強力磁波！

北美國情注重隱私，沒先電話預約，固然不好隨時隨腳穿門造訪，即使當時免嘗了「閉門羹」，但每家各有不同的忙碌作息，對意外的私訪，驚奇多，驚喜少，何況大都市裡的串門閒情，往往需要預留心情、預排時間，能隨興按鈴也不會造成「打攪」的鄉里之交，還真是可遇不可求呢。

也還記得學生時期，住過內不拉斯加州的林肯城，一個州政府所在的大學城，我和外子租住的公寓，分樓上、樓下共四個單位，另外三家全是獨居的老婦人。周末，我們會載德裔的瑟必娜去買菜，像老媽媽關照我們的她，曾好意送回我們開門後，忘了拔出的鑰匙，幫我們收取度假時的信件和報紙；住樓上還在州政府上班的維爾瑪，每回不經意碰面，總要拉著我說上半天話，還買嬰兒禮品相送；另一戶中學老師退休的辛蒂，常有年輕男女探望她，我們只在她遛狗外出時打打招呼而已，多少還算能守望相助吧。

住加拿大蒙特婁時，那是一棟十八層樓、三百多戶住家的建築，早晚上下班時間，大門外，長走道上的匆忙腳步聲、電梯口不散的男女香水味，加上光鮮衣履和首飾，盡是法裔文化的表露。同樓房客偶而電梯內相遇，多各自凝睇無言，那時魁北克省正鬧獨立，法裔對說英語的族民，彷彿帶些優越感似的不怎搭理。有回一位住紐約波城的朋友來訪，他友善對迎面走來的同樓客說「嗨！你好！」對方卻毫無反應，我趕忙對朋友說，每天出門，你總會碰見各種和你我不相同的人…。

住艾伯塔省的卡格利時，這座因石油而蓬勃的新興城市，步調快速，那時房價高昂、貸款利率又高，人人疲於工作、家家忙著賺錢的早出晚歸，雖住獨門院落，和左右鄰居多屬「籬笆外交」的隔籬或院落交談，我曾辦過一次下午茶後，便沒了下文，「忙」，的確可以是正當又切實的理由。

南遷密西根的卡城後，經歷不少社區鄰居的生日、嬰兒、新娘、聖誕新年派對，尤其所住的一條街，兩旁的十五戶住家，每年暑假尾聲都聯手舉辦街坊派對，藉機聯誼也互相關懷各家大小近況、工作變遷、乃至園圃心得、醫療經驗…，小地方一住近二十年，很能感受鄰居間的溫情。

對報上越裔美籍人士的感慨，只能說，大城市自有她的繁華便利和文化文明，鄉鎮的空曠清爽，人情樸實，也各有不同的特色吧。             （寄自密西根卡城,原載世副201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