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淑俠筆下「文學人類」的陰與陽 (余心樂)

評論
趙淑俠筆下「文學人類」的陰與陽          余心樂  
 

這部以交織筆法描寫文學與愛情的長河巨著,作者的考據至為用功,更是用盡一顆文學人的心,求是求真的精神直追當年為撰長篇歷史小說「賽金花」(1989)而迢迢遠赴柏林,縱身投入陳年歷史檔案的古卷堆中尋幽探勝,去與古人古事對話互動。 

趙寫賽金花,試從女性主義的角度與觀點去詮釋這個在中國歷史上已被刻板定型的角色;說納蘭性德,則從「文學男人」的視角去定位這名中國文學史上的全才奇男子。 

本書以「情關」為主題意識,導引讀者進入歷史,帶出一部以愛情心理分析為視角的性靈小說來,充分回應作者趙淑俠17年前(1992)那篇膾炙人口的散文名著「文學女人的情關」,一前一後呼應,一古一今對照:前有理論之探討(「愛情與情關」),後有實例來鋪陳(小說「納蘭性德」),堪稱一而貫之,銜接完美,我稱之為「文學情境小說」,足為趙大姐畢生熱愛古今文學、追求靈性美學、矢志立言進而輝映一己生命歷程的代表之作。 

人間事,有千奇百怪樣。紅塵男女的眾生相,更由種種千萬的人來擔綱扮演。光是男人便有好男人、壞男人、允文允武的男人、允文允武的好男人與壞男人、魯男子、奇男子、風流才子等,不一而定。中國歷史裡便出現過美男子潘安;而比較具有特色、出類拔俗的,更有賈寶玉、唐伯虎、趙子龍、周瑜…等等家喻戶曉的「名角」。然而「文學男人」呢?何處見尋? 

在古今華文文學的世界裡,固不乏揮筆能書、出口成章的男性文人雅士,然而這還不足以構成一個真正有血有肉的「文學男人」。所謂「文學男人」,一方面必須是個「文學人」,脈管裡流著人文的血液,具備文學的感性與多情,並對至善至美抱有一份執著;另一方面則還得是個「真正的男人」,是個氣宇軒昂、頂天立地、有情有義、守為兼顧的「大丈夫」,溫文儒雅的背後復更透著一股男子漢的剛陽之氣。「文學女人」一般多會受困於來自文學情境的多愁善感,並為著一份追逐至善至美的執著而對人對事對物乃至對異性保持一份矜持。「文學男人」的多情則比較容易隨性乃至率性釋放出來。 

納蘭性德是清朝最著名的詞人。他雖生於皇族貴胄之家(父親是武英殿大學士納蘭明珠,被稱為宰相),但思想開明,一生所交朋友,都是些漢族布衣文人,毫無門第階級觀念,而且仗義疏財,真摯誠懇。雖然英年早逝,離開人間時壽元尚不足31歲。但在他短暫的生命裡,卻留下極為豐富的著作。他的成就主要展現於詞作,所留下傳世的348首「納蘭詞」,清新雋秀深具感性,卓然成家,經過3百餘年時光的考驗,至今仍受讀者喜愛,獲得高度的評價。 

上個世紀的1991年3月間,本書作者在歐洲登高一呼,排除萬難創立了「歐洲華文作家協會」,近20年來不斷用愛心提攜後進,以自己寶貴的筆耕經驗帶領寫作新秀,所以文友們都心悅誠服地親切稱她一聲趙大姐。在歐華作協這個以文會友的大家庭裡,男性作家不多,如今她卻有意從文學情境的角度來詮釋中國文學史上這位奇男子納蘭性德,以作面對文學生命的一個自我交待,意義很不平凡。所以我要說:上帝塑造了人類的亞當與夏娃,趙淑俠則在她的文學生命裡創造了「文學女人」和「文學男人」這一陰與陽的匹對。 

在她的筆下,納蘭性德是「真」、「善」、「美」加上一股「靈氣」的結合。稱得上是個有血有肉、真情至性的文學男人。這樣的詩文藝術奇才,還身懷武功,形貌挺俊,以義待友,至情至性。說他是一位跨越時空的「文學男人」,應不算過份。(2009年2月27日於瑞士蘇黎世) 

(朱文輝,筆名余心樂,歐洲華文作家協會會長,旅居瑞士30餘年,除一般文藝作品外,以華文及德文創作華文文學領域裡較為另類的「犯罪文學」,操筆,其華文作品也有德文及日文版。)

延伸閱讀:   趙淑俠歷史小說《淒情納蘭》繁體字版問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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