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我們讀書會的會長汝瑰跟大家約好十二月五日星期六下午一點半到博城圖書館門口取書，意外的是她帶來一盆紅花秋海棠，但有三個會員到場，瞬間，兒時的剪刀石頭布出現在腦海裏，立刻提議用這個辦法解決｢花落誰家｣。

三個人伸出拳頭，妍美和我出剪刀，剪掉了湘君的布；然後妍美的石頭被我的布包掉，做裁判的汝瑰說我贏得秋海棠花，我芳心竊喜，好像第一次接到情書那樣地心跳如小鹿亂撞。汝瑰說，這秋海棠飽吸春夏的日月精華和天靈地氣，到了秋天才徐徐展開笑顔。她的花期長，開滿冬天到初春。我忙不迭驅車回家。

    捧著花落我家的秋海棠，放在窗下，像一隻要下蛋的母鳥，忙著給她佈置新家，提著迷你水桶，小心翼翼地澆水，滋潤她的根、莖、葉、花。她跟非洲紫羅蘭一樣，葉子碰了水，容易腐爛。

海棠花的花語是｢苦戀｣、｢悲情｣。相傳古時候有一位女子立於墻角，天天等待心愛的人回來，但是一天一月一年過去了，癡情女子香消玉塤，站的地方，長出了一棵樹，開出了海棠花，所以又叫做｢斷腸花｣。

小時候看過一部名為《秋海棠》的戲，女主角是名青衣，唱起蘇三起解，擁有許多戲迷，她愛上班裏的白面書生。有一個軍閥常來看戲，迷上青衣，欲霸佔她，她不從，於是小生被逮捕，在兩頰上用刀畫上大叉叉，並威脅取其性命。最後青衣為救情人一命，只好淚眼歸順做小妾。俊朗的小生被毀容，不得不改行粉墨花臉上場演出，賴以維生，班主有情有義，或多或少照顧他的生活。他思念青衣的綿綿情意，終生未娶；青衣雖得軍閥寵愛，可惜她心另有所屬，只與冬天的寒雪相依偎，年紀輕輕抑鬱而終，她就是這朵名副其實的斷腸花，飄零多舛，令人唏噓。

其實，海棠花象徵高貴、典雅，素有｢花貴妃｣和｢國艷｣之稱，還有人認爲會帶來｢富貴｣，家裏應該養一盆海棠，給予家人溫和、美麗之感；給女兒嫁個有錦綉前程的才子；給兒子娶個二八俏佳人；給予主人大富大貴的仕途。主人學而優則仕，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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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蘇軾有一首名詩《海棠》｢東風裊裊泛崇光，香霧空濛月轉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翻譯成白話文，就是寫：東風徐徐吹來，使海棠散出高潔光輝，晚上飄出香氣與朦朧的月光交織於走廊。擔心深夜花兒會沉沉睡着，所以燒亮蠟燭儆醒花兒。蘇軾寫這首詩時，已被貶至黃州，爲了表明他報國心切，仍然擔心宋神宗（以海棠比喻之）會深夜睡着，故點著蠟燭高照宋神宗專心國事。古人喜以海棠或美玉或美人比喻領導者，如今亦如是。

 海棠蒞臨多日，冬日的太陽亮而寂寞，這恣意綻放的紅妝給添了一窗熱鬧，西射的陽光扯出長長的斜影，給因爲疫情嚴重而更加蒼白鬱悶的日子加了一把火。盛裝出場的她，像魔術師，轟出一個荒誕奇幻世界，驚煞外子大眼睛，竪起大拇指，連連稱讚，讓我笑眯了眼！他的兩頰浮出喜、福，左頰的酒窩盛滿吉祥、如意，溢出去，弗遠復遼闊。

我坐在左側的白椅子，細細端詳凝碧葉片和如紅嘴唇的肥圓花兒，隨著我的呼吸，微微顫搖，顯得特別楚楚動人，看不到悲情、斷腸，卻是分外可愛、可人、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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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想到人生猶如一年四季，兒時如春天萬物萌芽，生氣勃勃；少年時如夏天百花齊放，衝鋒上陣；中年時如秋天金黃纍纍，倉庫豐盈飽滿；老年時如冬天韜光養晦，教育子孫。只是海棠花跟我們普見的四時錯了拍，依著她自己的節奏，默默唱自己的歌，依然是光彩奪人，燦爛的生命奇跡般地奉獻給肅殺的冬天，陪伴我們的靈魂。

新冠肺炎病毒橫行的今日，猶如雪天地滑步步驚心的冬天，衆人焦慮無助，其中的醫生、護士、救護員、警察、老師、科技專家、記者等等冒著生命的危險，拼全力救死扶傷，報導實情，他們就是燦爛的海棠花，全是光輝偉大的鬥士。

恍惚間，秋海棠輕啓朱唇：｢你與我曾經邂逅，兜兜轉轉，今次又豈是偶遇？｣

哦┄┄那是幼年時美術老師捧來的寫生課，只有葉子，我得了甲上，與她種下前因，今日她回魂結花相報！